然后,禾早又并告诉他们,现在这漂子的价格是一文钱两个,而做惯粗活的庄户人家,习惯的话,一天编一百个不成问题,也有五十文钱,抵不上绕蝎子与揪柏磕的收入,但后两者有着严格的季节限制,等入了秋,这些就都是零收入,但荆漂子,却是经年的,哪怕是严寒霜冬,荆条也可以去砍割!冬季,煤矿对荆漂子的需求量更大!
并不需要一家老少爷们都编,只在家里的妇人孩童就足够了。
跟着禾早家,村里人都尝到了甜头,这回甚至很多人连犹豫都没有,直接跟着禾早家砍荆条,编漂子,再一起运到镇上去卖掉。
这种特意送过去的方式很麻烦,但现在漂子刚刚面世,根本就不像后世那样有专门收漂子的货郎存在,可禾早还未为此发愁呢,就听说村里卢里正兄弟家,也像他们家一样,套了牛车,专门在家收漂子,然后赚个佣钱。
禾早不由失笑,却没有嫉妒神马的。
编漂子,简单的说是为了给整个村子增加收入,从而提高禾早家的威望,但禾早家却不编的,一则收入太低,二则禾早家已有的几个赚钱项目已经忙得团团转了,根本忙不过来。
而且,禾早腌制的松花蛋已经成功了,之前分为两种,一种是带泥松花蛋,一种是带泥松花蛋,后者直接泡制一个月就可,前者泡三个星期后,却需要再进一步加工。
按照比例,制成石灰碱液,将泡了二十多天的鸭蛋捞出,在石灰碱液里蘸一蘸,再放在铺了一层的锯末上滚一下,使其外表沾上一层锯末,照旧是干净的坛子,底下铺一层锯末,将松花蛋放入其中,静放一个星期就好。
两种松花蛋外观不一样,味道也有点不同,明显全部用液体腌制的无泥松花蛋味道更醇厚,把蛋黄撕开,就能看见浓稠的深青色液体,好像要流出来一样,却比最深沉的翡翠还要透亮,这一层叫做糖心,是松花蛋最好吃的一部分。但不是每一个松花蛋都有糖心。
无泥松花蛋的糖心比带泥松花蛋出土率更高,因此味道也更好。
但无泥松花蛋有一个很明显的缺憾,不能久放,存半年就是最高期限了,而带泥松花蛋因为那一层泥的保护,却可以存放整整一年,甚至还要多。
存放时间越长的松花蛋,味道也愈加醇厚。到得一年之后,带泥松花蛋的味道已经可以抵得上无泥松花蛋了,并有超过架势。
这日中午,禾早特意将姜葱切成末,拌了醋,香油,把两种松花蛋各切了一盘子,都是拇指大小的丁子,蘸了拌料吃。
阿澈也在场,近来他与禾家人混得越来越熟,陈氏对这样一个俊秀贵气又无父无母的少年倾献了完全的母爱,时不时就让禾早叫他来家吃饭。
“咋样?好吃不?”禾早有些激动地盯着桌上人的一举一动。
她小脸通红,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星星在闪烁,眨得人心里都颤颤的。
阿澈先皱了眉,轻飘飘吐出一个字:“臭!”
七宝小鼻子也皱起来,翻来覆去地瞅着那深青的颜色,给了两个字的评价:“真臭!”
禾早的脸一下子拉下来。她瞥了两人一眼,哼一声,忙不迭扭头看禾老三:“爹,快尝尝咋样?”
禾老三有些愁眉苦脸:“早儿,你说这种青颜色,会不会是发霉了?”
禾早的脸拉到了底。
所以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需要有大无畏勇气的。
而在座的这几个,都缺乏吃螃蟹的勇气!
禾早气鼓鼓地挑了一块糖心蘸了料,又配着小米饭,大口吃起来。
为了吃松花蛋,她今天特意让做了少见的小米饭,她容易么,结果没有一个上道的!
禾早表示很郁闷。
“呀,娘你咋吃了?”耳边禾春儿突然惊叫道。
禾早抬头,就看见陈氏正好把一块蛋清塞嘴里,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严肃,那模样,好像是要上刑场一样。
她含在嘴里半天,才有勇气咀嚼,然后眼前就亮了亮:“嗯,味道怪怪的,但是闻着臭,吃起来倒是挺香哩!”
说完她又夹了一块吃了。
其他人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
禾早知道她这番举动,是为了表示自己坚定不移地支持她,说实话,这样得行为,真的不赖,让人很感动――但又有些隐隐约约的别扭。
陈氏对她,现在变得太客气又太在意了!
她其实希望能像禾春儿、四宝一样与她泰然相处。
有了第一个试吃的人,再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不愧是一家人,哪怕是禾春儿,也都是先皱眉,含了,再咀嚼,然后眼睛就亮得像是星星了。
阿澈吃得是最优雅的,但他是个人精,只吃了两块,就知道蛋心好吃了,迅速夹了好几块。
禾早敲敲下他的筷子,瞪眼:“别净挑好吃的,吃蛋清蛋清。”
阿澈瞅她一眼,长长的眼睫毛垂下来,一副安静温顺的模样。
见她这样不礼貌地对待客人,禾老三与陈氏都皱了眉,后者在思考着怎样说才合适,前者就已经干脆训斥了:“早儿,别胡闹,阿澈是客人,瞧瞧你的态度!”
他又安抚阿澈:“阿澈,你不应搭理她,她就这不安生的脾气!”
自从知道了阿澈姓顾之后,禾老三与陈氏原本要称呼他为顾少爷,只禾早说了在乡下这样称呼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很奇怪,更容易惹人瞩目,两人才别扭地改了称呼。
阿澈抬头,微微一笑,语气很温和:“没事,早儿就像是我妹妹,她这样待我才是把看成是朋友哩!三叔,三婶,你俩也别拘谨。”
他穿的也只是乡下读书人长穿的褂子,衣料也洗得发白,看着就像是个穷书生,但那通身的气质,加上那妖孽一笑,禾老三与陈氏顿时就觉得受宠若惊了。
相处久了,禾早却是深知对方为人,见他又扯着那身人皮装温良少年,便恶寒地偷偷做了呕吐的动作,结果这动作正好被禾老三看见,后者就又说了她一句。
少年朝她微微侧头,细长的眼睛眯着,露出温文尔雅的一笑。但怎么看怎么像只狐狸。
这只臭狐狸!禾早气鼓鼓地大口扒饭。
她今天梳了一个包包头,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着很可爱,这样一低头,那包包就十分显眼了。
阿澈只觉得手痒痒的,很想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