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待侄子侄女,都很宽容温和,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神态,连翘一怔,捂了脸嘀咕道:“别人骂我,她不帮我……还看我笑话……”
禾早却不等说完,就径直冷笑:“我不帮你是因为我觉得她们说得对,而你之后的表现和行为也证明了这一点!好坏不分,恩将仇报,我就不该去镇上接你这个白眼狼!”
她冷冷瞥了她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马氏还在喊着:“哎,你给我站住,禾早儿,站住,欺负了人就想一走了之,想得美呀你!”
禾早不耐烦地回过头,想说一句:“到底谁欺负谁!”却没料到连翘又哇得一声哭了,那刺耳的哭声刺激人的耳膜。
马氏忙忙去安慰她。
禾老太太板着脸。
陈氏则担忧地看着禾早。
后者朝她摆摆手,一脸轻松,指了指禾小叔家的方向,无声说了几个字:“我回家吃饭!”
陈氏这才看着她走远了。
她看看哭得依旧无法抑制的连翘,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
禾早自己倒是没什么,顶多觉得更看清了连翘的本质,以后不多与她接触了而已。
她现在急等着大姐做的香喷喷的蒜面条呢。
黄面太软,擀不成面条,所以五贤镇的人连面条也是极少吃的,就算是吃,也是加上一半的白面混着擀。
蒜面条类似于捞面条,只是会另外将一整坨蒜都捣成汁水,再加上两大碗的水,淋上香油,将面条捞到碗里后,再用勺子舀两勺的蒜汁,搅拌后再加菜。一整碗的面条里都是香喷喷的蒜汁味,吃起来很香,禾早一家子都爱吃这个。
这个时候捣蒜的蒜臼(jiu),与后世小巧玲珑的不同,约莫半个花瓶大小,能盛下三四碗水。也因此,捣蒜汁也是一个很费力气的活计。
在禾早家,这项活计属于禾老三。
他力气大,动作也快,不一会儿就能将蒜捣成碎末。
他也最爱吃蒜面条,那种搪瓷碗能一口气吃上三大碗,把肚子撑得饱饱的,走起路来都要挺着肚子走路。
禾早回来的时候,禾老三就刚挺着肚子出门,看到她,便笑道:“早儿,回来吃饭哩?你娘哩?不回来?”
三房的人就没指望陈氏会在老宅吃饭,而禾老太太看到她回家吃饭也觉得更欢心,一个大人,一顿饭能费不少粮食哩。
禾早笑眯眯地点头,一点也看不出不虞:“我娘还在伺候我奶哩,我吃过后就去替她。”
她看着禾老三拿着锄头出门,便知道是下地去,大蚂蚁山下的荒地虽多,但小石子很多,草木丛生的,稍微平整一些的地留给禾早用,但就这,秋雨一下,那野草就疯长。
禾老三这几天都在忙除草,平地。
看到禾早,禾老三倒是想起来,问道:“早儿,那个你说的啥油菜……还没到哩?”
禾早点头:“我前个儿问了,阿澈哥说呆管事已经找到了,正托人从南方往回带呢!”
据韩家的人打探,南方确实有油菜花,只是南边的人更习惯吃荤油,素油很少普及,所以就算是有油菜花,种植的也不多,需要细细寻找才成。
所以也一连耽搁了很多天。
禾早甚至怀疑油菜籽要是再弄不来,就错过了种植时期了。
前世油菜花也是在北边异常普及,几乎没有家户吃荤油,就是穿越到现在,禾早也觉得荤油有些刺鼻,带着淡淡的腥味,杂质也多,装在坛子里白乎乎的一层又一层,看着很不干净。
这个时候荤油提炼得也不如后世纯净。
禾老三应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就招呼一句走了。
禾春儿听到禾早的声音,忙舀好了一碗蒜面条,把之前禾早胡乱弄的辣酱放跟前:“你自己吃,不够盆子里还有,我去烙柿馍。”
禾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所谓的烙柿馍,也是很具有特色的一种吃食。具体是将烘好的红柿子去皮,将汁水搅进白面里,不加水,就用柿子汁当水和面,再加一些白糖,就按照烙白面饼的方式去烙,烙出来的柿馍是一种淡淡的焦红色,也就是炕焦的柿子红,吃一口,又酥又软又甜,特别有味儿。
但因为烙的是死面,柿子也沉,会存心里头,不能多吃。
热乎乎的柿馍是最好吃的,禾早望着一大碗的蒜汁面有些为难了。
这要是吃饱了,晚上再吃,柿馍就凉了,不如热的好吃。
瞧着她眼巴巴的样子,禾春儿只觉得好笑,但又觉得她这样才像是一个小孩子,刮刮她的鼻子:“先吃正饭,柿馍烙好了,给咱爷那送一些,金先生、四宝、七宝那送一些,轮到你你肚子就又空了。”
禾早也觉得自己贪吃的举动有点好笑,咯咯笑起来。
屋里很安静,她的咯咯笑声就很明显。
禾春儿就叹口气:“这四宝、七宝去了学堂,家里就冷冷清清的,真不习惯!”
尤其是这几天禾早也去了老宅,禾老三下地去了,就她一个人在家,还真觉得寂寞。
禾早笑着安慰:“没事,到了饭点就又都回来了。”
“咱娘就说到了饭顿,就都像是归巢的小喜鹊一样,叽叽喳喳地飞回来找吃的,没得把人烦死!”
姊妹两个相视而笑。
禾早吃完饭,禾春儿刚好烙了五六只柿馍,知道禾早要去柿子作坊那里看看的,便让她捎过去。
禾早也撑着饱饱的肚子,留着口水送柿馍去了。
去了私塾,刚好下课,乡下小子们哪怕上了两天学还是乡下娃子,一堆一堆地蹙在一起爬高下低的,还有两个与四宝差不多大的,脱了鞋子在那爬树。
这私塾的院子很宽阔,当初选址的时候,就特意选在梧桐树与杨树比较多的村头空地上,盖院子的时候直接将树围起来,郁郁匆匆的,看着很有学习氛围。
私塾里总共有十二名学生,近来还有村户往这里送孩子,现在村人有了点闲钱,每日也有固定收入,金先生要的束脩也不够,也不指望娃子们能考功名,家长们就希望能多认俩字,出门在外,不做睁眼的瞎子就中。
禾早原本以为金举人会觉得负担加重,要拒绝,没想到他一句话没说把人都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