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神情稍微缓和了些,但仍是臭臭的:“你去哪儿了,将鞋踩得这么脏,还不快去换双干净的来!”
他有轻微的洁癖,禾早是知道的,她嘟了下嘴表示不满,但还是很听话地转身出了屋子去换鞋。
屋里便格外尴尬起来。
禾春儿又忙请阿澈坐下,看到有些疑惑的李宏缀:“李公子,这位是顾公子,是我们村里正家的亲戚,现在一个人住在我们村上!”
李宏缀忙拱手:“见过顾公子。”
顾允澈却因为禾早对他第一印象很差,淡淡点点头,就大大方方坐在禾家自己常坐的位置上。
李宏缀有些微的尴尬,对方的态度太轻描淡写了。
禾春儿打着圆场:“阿澈哥,今天来是有啥事?”
阿澈便挑眉看了她,慢慢说道:“早儿今天没给我送菜,我来看一看。”
瞧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似是送菜是一件大事一样,禾春儿不由想笑:“早儿说了一天送一回新鲜的,想必今天早上忘了!”又替禾早解释:“家里来了客人,有些忙,一家子都给忘了。”
也不光是禾早的错。
阿澈淡淡瞅了李宏缀一眼,觉得他更不顺眼了。
之后屋内便一片寂静,他不说话,禾春儿与李宏缀也不好说话,几个人正闷头坐着,禾早风风火火换了鞋子冲了过来:“阿澈哥,走,我给你看看我家的黑妞!”
她伸手去拉阿澈的手。
因为在外边跑来的缘故,她手心有些凉,阿澈就皱眉,低声斥道:“下雪了,怎么不多穿一点?那件小鹿皮袄呢?穿那个暖和!”
禾早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说起鹿皮袄,我家准备买几件皮子做袄哩,好预备过年穿,我倒觉得要是去买不如自家打猎剥下来的皮,你那儿还有没有多余的,我家出钱买了!”
禾春儿一听,就忙叫了一声:“早儿!”
人家阿澈哥给的东西啥时候要过钱。禾早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家给白送的嘛!
阿澈却没当回事,只点了头:“我那有给你……”他看了下正听得认真的李宏缀,加了一句:“和春儿预备的皮子,过两天晴了,我们还要进山一趟,到时候多猎些就是了。”
禾早便笑眯眯地道谢。
禾春儿倒是过意不去,忙劝道:“阿澈哥,这时候进山可是危险哩,你没见这几天村里家家户户都要出个劳壮力,沿着村外面要挖一圈的深沟,预防大雪封山,猛兽下山寻吃的哩!你们上山太危险了,还是等来年天暖和了再去吧。”
她说的是实情。
卢家村周边的山绵延不断,将卢家村半包围住,只留下一个出口是往县城的,这样等到冬季,山上猛兽多,寻不了食物下山来,卢家村及周边的村子就都危险了。
所以,他们年年冬季都会挖深沟,插上尖尖的竹竿,等到大雪封山后,还要组织壮劳力晚上巡逻。
如果这样还不行,觉得不安全,卢家村有条件的就会搬到自家专门为过冬准备的窑洞里。
禾早原本没想到这么深,她毕竟是从都市森林里穿过来的,没有意识到深山两个字的含义。听了禾春儿一说,也觉得不妥,便也道:“阿澈哥,你们不应进山了,又不是缺那几斤肉吃哩!皮子哪里买不得,咱这别的不多,就山多,皮子满大街都是哩。”
当了外人,很多话不好说,阿澈只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便站起来:“走吧,你不是要我看看你家的黑妞?”
禾早换了小脸,与李宏缀打了招呼,带了阿澈出去。
远远能听到阿澈的调侃声:“你说你家黑妞是不是和你一样黑?”
然后便是禾早气急败坏的大叫声:“我现在白得多了!”
阿澈轻轻笑了笑,显然很愉悦。
在屋内的禾春儿有些无奈,禾早在夏天一直上山掐金银花,晒得一张小脸黑瘦黑瘦的,哪怕现在已经捂白很多,比起阿澈来还是黑了些,后者就常为此事取笑她。
李宏缀便好奇地问禾春儿阿澈的身份。
禾春儿不愿隐瞒他,只含糊说了一句:“是受家事所累……他也是好户家的少爷哩……”
李宏缀会意,这涉及到对方的隐私,就转了话题。
陈氏进来,看到屋里还是只有两个人,就想早儿现在办事是越来越不经心了,她干脆不出去,就坐在炕上,与李宏缀一来一往地搭话。
阿澈与禾早来到小毛驴的棚外面,看了小毛驴吃东西,禾早兴致勃勃地去摸它的头顶,阿澈则盘问起来:“那个李公子就是大武县那个?”
禾早点点头:“不是下雪了,路不好走,他昨天就留下来一晚。”
阿澈有些生气了:“这就是你今早没送菜的原因?”
禾早这才想起这一茬,张口结舌,就忙着讨好道:“不是忘了,是昨天宴请李家人,把你爱吃的小脆黄瓜摘完了,我原说晚上给你送去哩,小黄瓜一天就长起来了。”
阿澈一听李家人将原属于自己的黄瓜给吃了,便更生气了,脸色臭臭的,轻轻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禾早没发觉不对劲,仍自顾自地说道:“天又阴下来,估计李公子还走不成,我倒是想跟爹去一趟镇上送菜去,顺带去看看皮子!”
她便望了阿澈:“你一年到头难得出去一趟,现在下雪了,也不怕有外人还出来晃悠,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咱去逛逛,散散心?”
禾早真心觉得阿澈很闷,每天基本上就是两点一线,家里――山上。偶尔来一趟他们禾家,待的时间也不是很长。
每天见的人也就那两个武师傅!
他到底是半大少年,这样一直闷下去,会不会把性情给憋坏!
阿澈看到她眼中的真诚与关怀,不满消去了些,只仍不舒服,回了一句:“不请李公子一起去?”
禾早眨眨眼睛,想起了禾春儿,倒是笑道:“那也中啊,咱叫上大姐,还有李公子,一起去玩。”
阿澈磨磨牙,咬牙切齿地看了禾早:“要是他也跟着一起去,那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