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怔，不正是她想着怎么对付的那位左相吗？
他怎么跑到楚王府来了？
傅南烟心思转的快，见沈峥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彼时她悠到最高处，骤然松开手，身体顿时放空，从高高的秋千上掉落。
扑通――！
身下池水荡漾，因她落下骤起水花。
沉入水间的刹那她瞥见白衣身影急促地朝她赶去，随之她被一个有力的臂膀纳入怀中，阻拦她继续下落，池水浸透了她的衣裳和头发。拥抱她的臂膀仿佛对待一件不可或缺的东西一样将她抓牢，傅南烟睁开眼睛，看见沈峥似乎快要窒息，好似就快死了。
快死了，依然抓着她把她往岸上拖。
奇怪，这个人为什么不松手？
他要憋死自己吗？
她又想，楚云景是不是太高看这个对手了，她还没怎么样，他就快呛死了，哪里有楚云景说的那么厉害？
她落水时故意屏气，倒是沈峥更像无意落水之人，狼狈至极，他宽大的袖子在水下拂过傅南烟的眼睛，她闭眼又睁开，撞进沈峥幽深的瞳眸中。
如包含千言万语，她不由被吸引进去，平白生出一个念头。
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见沈峥快窒息了，傅南烟伸出双手轻捧沈峥脸颊，缓缓靠近，贴覆那张薄唇，将自己所剩无几的气息渡给了沈峥。
沈峥意识到傅南烟在做什么，瞳眸微缩，猛地发力，两人一同浮出水面。
“咳，咳咳――！”
看着沈峥咳个不停的狼狈模样，傅南烟心想，还真是蠢笨啊。
上等的云纹白衣被池水浸泡的不成样子，皱皱巴巴，一丝不苟束起的发髻上挂了一根绿藻，清冷的五官面色微红，大概是呛得。
他捂着唇，池水从指缝间流淌。
傅南烟脑中倏地想起有句在市井流传甚广的俗话，似乎用来此情此景十分合适，于是便靠上前握住他的手腕，凑近他脸庞，“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大概是这么说的吧？
沈峥顿住，惊诧地望着傅南烟，那双杏眼靠的极近，与凤凰树上指向东山的女孩重叠，也与漆黑山洞中送他泥人的蒙眼女孩重叠。
就算眼睛有疾，他也没忘。
一直记在心里，此刻恍然发觉，原来那样明晰。
沈峥的视线让她感到十分莫名，“我说错了吗？”
她没学过诗词，也不懂古文，为了缓解尴尬，她抿唇笑笑，“若我哪里说错了，公子教我好了，总之你救了我一命，我又亲了你，你总要娶我的。”
他眼波微荡，片刻后，他终于有了反应。
不是推开她，也不是骂她“不知廉耻”，更不是迎合。
而是环住她的腰肢将她拉到岸上，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水渍，轻声道：“去换身衣裳，天凉。”
傅南烟一愣，她幻想了沈峥的回答都会有什么，独独没猜到开口第一句，竟是让她去换件干衣裳。
他自己还湿着，看起来面色也不好，怎么不关心一下他自己？
真是个傻子，圣人。
她一向不喜欢圣人，太假。
可看着他的模样，又觉得这个圣人好像和之前遇到的道貌岸然之人不太一样，她抬手拿掉沈峥头顶上挂着的绿藻。
沈峥略尴尬，看着傅南烟浑身湿透的模样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你卧房在哪？”
“那边。”
傅南烟指了一个方向，倏地兴起，“你随我一同去。”
她攥住沈峥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他朝卧房跑。
待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庭院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假山之后一个绿裙女人将一切看在眼里，转身汇报给了楚云景，楚云景闻言道：“小野猫动作还挺快，”他顿了顿，“沈峥抱她了？”
“是，一见着傅泱落水，他便冲了过去，连轻功都用上了。我看傅泱倒是没怎么，那沈峥咳的比她还厉害，没想到堂堂左相大人竟是个不会水的，这算他的的弱点吗？”
“算，怎么不算。”楚云景道：“现在他的两个弱点都在本王手里，看他日后还拿什么与本王争。”
奢侈的卧房里，傅南烟关上门，沈峥微蹙眉头，“为何也把我关进来？”
“我不会脱，你帮我脱。”
这也算勾引吧？
说实话那复杂的衣服她确实不会脱，平时都是侍女给她弄，她从来不伸手学，为什么要学，现在的好日子比以前好上多少倍，比傅池莺还气派，她得学会享受。
沈峥眉头再次蹙起，这还是当初那个会瑟瑟发抖，吃个兔肉都能摔倒还赖在他怀里不动的胆小女孩吗？
这两年她经历了什么？
“不管。”傅南烟蛮横劲上来，活生生一个刁蛮千金样，“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她下巴微扬，架起双臂等着人伺候。
“为什么不自己来？”
她是女子，他怎么能随便脱她衣裳？
他学到的礼仪让他无法这么做。
“我不会。”
这句是实话，她真不会。虽然自己脱也不是脱不下来，就是约摸能把它扯坏罢了，这是楚云景给她挑的，她才舍不得。
对方迟迟没动作，就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傅南烟合眸片刻又睁开，失去耐性，“用不着你。”
她胡乱扯着衣服，沈峥这才发觉她是真的不会。
她又不解腰带，直接拽衣裳，把外衣拽的乱七八糟，里三层外三层卷了出来，腰带还紧紧地箍着，扯着扯着，傅南烟忽然感到一阵烦躁。
她好像总是做不好一些事。
讨不好傅康明的欢心，救不了文沛，没法帮楚云景勾引沈峥，就连脱个衣裳都脱不好。
她越发急，泄愤一般用力，蜀缎怎堪她这样折腾，刺啦一声裂开一道口子，她咬牙亦不管不顾，继续扯，倏地一只冰凉的手按住她手背，阻止她继续动作。
沈峥将她双手从惨不忍睹的衣服上拿了下去，一言不发。
皎如玉树，雅若明月的大楚第一左相，用来执笔弄墨，挥剑斩敌的葱白玉手如今正在有条不紊地解她身上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