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吧。”
铁笼子很牢固，傅南烟并不是很害怕，沈峥却用一种保护的姿态护在她身前，送上门来的便宜哪有不占的道理，她理所当然地抱紧沈峥，瑟瑟发抖，“嘤嘤嘤，我把他关起来的时候他还不这样呢。”
“阿泱，不要乱撒娇。”
“为什么？”
“很假。”
傅南烟撇撇嘴，松开手。
沈峥：“他怎么了？”
“你记不记得傅康明五十大寿的时候，楚云景丢了他的香囊，最后从我六姐那找到的？”
沈峥颔首，“记得。”
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那是他第一次用男人的眼光去看阿泱。傅家悄悄生养的女孩，焕然一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脱下鞋袜，如灵动的蝴蝶翩翩起舞，独树一帜，落落大方。
隐蔽污浊的京都，人人为着利益不择手段，眼里都是算计，唯有她清澈的杏眸仿佛看穿一切，孤勇直上，无所畏惧。
在他得知自己的出身真相而彷徨之时，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是他偷的。随后把香囊放到我房中，本意嫁祸给我，怎知阴差阳错到傅池莺的手里。今日我去办事，恰好看到他，我就让二双把他抓过来了。”
“阴差阳错？”
“嗯！”
傅南烟点头，却抵不住沈峥的审视，越发心虚，“真的是阴差阳错……这不重要，难道你不该关心我嘛，很明显他这次也是冲着我来的。”
沈峥知道傅南烟有不少小聪明。
面前的女孩绝没有看上去的简单，她或许害过人，做过错事，如她从前所说那般。但沈峥不想过多的计较。
恰恰心思越多，越能为了他连命都不要，更让沈峥明白她有多傻。
反正日后相处时间还长，他慢慢教导，将她带回正道。
他不说话，傅南烟心慌。
“好吧，我说，当时……”
“从前的事过去了，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来找我。”
她微怔，郑重其事点头，笑颜展开。
“好。”
咣咣咣――！
温子晔又在试图挣脱牢笼。
“他怎么变成这种样子？”
“他嘴太碎，为了让他闭嘴，我就给他喂了点他放在楚云景香囊里的香粉。”
沈峥长眸一瞥，道：“周衍，把慕容修叫来”
“是。”
慕容修被请了过来，他身着格格不入的锦衣华服，在朴素的军营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咣――咣――！
“我不会告诉你们的，我什么都不会说――！”
温子晔发狂地拽动铁牢，沈峥道：“他的症状你见过么？”
慕容修端详片刻，突然伸出手，温子晔像看到食物的野兽猛地张开嘴咬去，千钧一发之际，慕容修手腕翻转，改换路径，精准地扣住他的下巴。
被牵制，温子晔只能发出“呜呜”的含糊声，两眼中满是血丝，诡异的脸半边都是僵住的，看起来可怕极了。
半晌，慕容修松开手。
“你们喂了他什么？”
“一种香粉。”
慕容修却问傅南烟：“上次你问我的那个？”
沈峥沉默地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傅南烟无法隐瞒。
“上次您只告诉我它会致幻。”
“闻着致幻，久而久之成瘾，若吞下去，就会变成他这样――兽化。内心只有对香粉的欲望，失去人的意识，虽然很短暂，但也足够了。”慕容修深邃地眸子锁住傅南烟，仿佛一眼就看透了她的秘密：“利用这一点，可以得到他身上所有的东西。”
素来温和的慕容修气场骤然发生微小的变化，步步紧逼，就在这时，沈峥开口打断了僵持的氛围。
“那是什么？”
如此刻意地相护，慕容修自然不会咄咄逼人，毕竟傅南烟是个怎样的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烈炎的宫廷秘术，换言之，只是上位者为了操控他人的工具，在烈炎，它被称作离魂散，不过我更喜欢它的另一个名称――轮回。”
一生傀儡，不入轮回。
慕容修眸子加深几许。
在梦境中，傅南烟依稀辨别出温子晔与烈炎国有着深深的联系，即便如此，确切的从慕容修口中得知，她还是感到微微惊讶。
“既然是宫廷秘术，为何先生之前隐瞒，现在却如实相告？”
慕容修道：“小丫头，那时你来找我，我以为你只是极乐宫里一个好奇的少女，既然如此，我又为何对你说那么多？”
如今他们都在边陲之境，战争将起，轮回再次出现，意味着烈炎也参与到其中。
这可不是小事，慕容修自然也无需隐瞒。
傅南烟不再与慕容修纠缠，径直走到铁牢前。
“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么好的机会傅南烟自然不会放过。
“我劝你别白费功夫。”慕容修摇摇头，“他服用的剂量太少，还达不到我所描述的效果。你现在就是想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大概过一晚上，他就能恢复如初。”
傅南烟死死盯着温子晔。
“时辰不早了，都去歇息吧。”
沈峥将傅南烟遣回房中。
她走后，慕容修拿出一个青瓷小瓶子放到温子晔鼻下，很快，温子晔陷入昏睡。
他收起来，淡淡道：“你一贯如履薄冰，谨小慎微，眼下的局势比在京都还险峻万分，夏侯佳治城府之深，阴狠狡诈，随时都有可能反杀你，你却把这么一个人放心上。”
无论从何种角度看，傅南烟都太可疑了。
她随随便便抓到一个人，随随便便地发现他是烈炎的奸细，又随随便便的把“轮回”喂到他嘴里。她的字里行间透露出她渴望从紫衣少年身上得到答案，可她方才的目光阴翳，执拗，与她的问题想结合显得那般生硬，勉强。
这只是慕容修在短短的半个时辰所看到的，在沈峥眼里还有更多慕容修不知道的疑点。
比如她那位寻不到痕迹的“师父”；她在东山矿洞之时，夏侯佳治对她奇怪的反应；她没由来的贴近与关心，和她对自己的喜恶出奇地熟悉与了解……
她有可能是一位敌国奸细，有可能是楚钧牵制他的把柄，也有可能她怀揣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到他身边……
沈峥比谁都明白，她是个多么危险的存在。
“如果你想活着回京都，最好把她甩掉。”
作为朋友，慕容修好心地提醒他。
“我可能疯了。”
慕容修略有惊讶地望向沈峥，他深沉地站在窗边不言不语，宛若幽潭的眸子在烛光下更加深不可测。他似乎有些悲伤，但又很坚定。
慕容修感到几分熟悉，恍然间仿佛回到黛青第一次把满是书香气息的英俊公子带到他面前的那段时光，情绪胜过理智，明知不可为，却又像卷入漩涡，无法自拔。
他勾唇一笑，摇摇头。
“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