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开珠帘,透明的珠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声响,打断了屋中舞女们的议论。
傅南烟款步走了进去,淡淡道:“我人倒是来了,不知姐姐妹妹们是什么?”
刚才她们亲口说傅南烟把她们当畜生,傅南烟便借着她们的话顺了下去。
方才说的最欢的舞女当即闭上嘴巴,面容窘迫。
舞女们面面相觑,看傅南烟才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气场却强大的吓人,她们都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孩子要在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教她们。
“什么嘛,就是一个小孩……毛还没长齐,怎么教人,这不是胡闹嘛?”
褚春急忙打断,“小秋!”
傅南烟淡淡扫了过去,看那唯一与其他人穿着不同的红衣女子便是伊人坊的花魁了。
“因着一些事耽搁各位,我先道个歉。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我叫傅南烟,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由我带各位姐姐妹妹,请各位多多指教。”
小秋越看傅南烟这高高在上的样子就越不服气。
“苏姑姑带伊人坊十几年,难道还不如一个孩子?这年头真是走了后门的人最理直气壮,迟到了还这般掷地有声,到底有没有真本事,谁又知道?”
“小秋,别再说了,那可是二殿下的人……!”
她什么时候成了楚云景的人?
傅南烟微微挑眉,走到不满的舞女面前,那舞女比她高了半头,看起来却是个横冲直撞没什么心眼的,傅南烟反而对这种简简单单的人不讨厌。
“你好像很不服我。”
上辈子磨练出的气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舞女哪里抵得过。虽比傅南烟高了半头,可还是忍不住吞咽口水,忍住没后退,梗着脖子道:“对!这次朝觐如此重要,如果我们被厌火比了下去都要掉脑袋,我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算了小秋,我们要相信二殿下的眼光,虽然她是个孩子,但人不可貌相不是?”
傅南烟将目光转移到红衣女子身上,“你叫什么?”
“禀姑姑,小女名叫褚春。”
褚春,名字不错,就是说话不太中听。弯弯绕绕,转了八个弯说她吃软饭,走了楚云景的后门,没什么本事,这是跟她耍心机呢。
不过,也无可厚非。
“好吧,既然你们都不太服气我的样子,那不如我们来比一比?”
舞女们一愣,“比什么?”
她绕着偌大的练功房走了一圈,在一把精致的青瓷碟前停下。
纤细的手指悄悄抚摸,“舞女体柔,善衡。我看院子里有木桩,要不我们就来比比,顶着瓷盘在木桩上跳舞,如何?”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傅南烟本来不会跳舞,上辈子为了在南疆生存,什么都干过,差点就去卖身了。那时她进了一个戏班子,戏班子里有位善舞的师父,相当严厉,做错了便是一板子,摔倒了也是一板子。纵使浑身青紫,也没人在乎,让她接着起来练。
她在戏班子呆了整整一年,每天在那样的条件下磨练出来的。后来遇上战事,又闹饥荒,戏班子散了。
再后来跟楚云景回京,为了勾引沈峥,又临阵磨枪,什么都会一点,但都不精。什么时候开始精的呢……老实说,她的琴棋书画,还都是沈峥教出来的。
褚春道:“比一比倒没什么问题,只是若姑姑不小心输了,二殿下计较起来,我们这些人都担当不起二殿下的怒火……”
输?
比舞,她还从没输过。
傅南烟勾了勾唇角,“别担心。输了算我的,到时候楚云景要为难,也为难的是我。”
……
沈峥出了清心殿,脸色便极差,甚至有些惨白。
楚云景被楚钧留在了殿里说私事,让沈峥先出来,周衍见着主子脸色不好,担忧道:“主人,是不是皇上又说了些……”
“她呢?”
周衍一愣,“主子说的是何人?”
“傅南烟。”他声音轻了些许,周衍恍然大悟,“听主子的吩咐属下一直暗中保护傅姑娘,但她没去伊人坊,而是先去了极乐宫……属下怕极乐宫的守卫发现属下的踪迹,便先回来禀报。”
极乐宫?她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周衍欲言又止,“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傅姑娘分明是第一次入宫,可似乎对皇宫极为熟悉。她去极乐宫时没有半分犹豫,好像去过很多次一样……”
他想说,傅南烟此人深不可测,远比他们所了解的更复杂。主子对她这般上心,她却仍有隐瞒,周衍身为一个下属,自然要提醒主子多加防备。
沈峥明白他的意思,“去查查她去极乐宫做了什么。”
“是。”
沈峥望着伊人坊的方向。傅南烟有自己任务在身,就算去极乐宫也不会耽搁太久,已经这个时辰了,想必她现在应该身在伊人坊。她年纪尚小,伊人坊的舞女们都比她大上几岁,也不知会不会受欺负。
到底担心不下,沈峥道:“别跟着我,我随便走走。”
“可公子的眼睛……”
“无事,在宫中无人敢造次。何况论武功,你不及我。”
周衍自觉惭愧,“是。”
走到伊人坊,远远的便看到一个浅衫倩影,两手各自端着瓷盘,一脚站在高达四尺的木桩上,如履平地般稳。
一旁的舞女们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木桩上,有人正在瓷盘里加重物,褚春在傅南烟一旁,已有些吃力,而一旁的傅南烟却十分轻松,甚至还能做出其他的动作,瓷盘中的东西却没有丝毫变动。
褚春额头渐渐生汗,这女孩……不,她现在已经不把傅南烟当作女孩了。她练功这么多年,就连苏姑姑和太后都对她赞不绝口,可居然比不过她。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轻松的?
“褚春姐,加油啊!”
有人小声给她打气,褚春只能咬牙硬挺着。
本以为,对付一个小孩轻轻松松,却不成想输的人是她!
褚春不甘心,她知道傅南烟右手受过伤,提不起重物,便暗暗对添重物的同伴使眼色,让她加到傅南烟右手边的瓷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