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音量不大，只有傅南烟听得见。忽然，江姿婵像是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倒吸口气，忙不迭将傅南烟拉到一旁的角落去。
沈峥淡淡瞥了眼，没管，继续向其他下属交代事务。
“你这是怎么回事？”
江姿婵扯她衣领，脖颈处有一块红痕，一打眼不会注意，但若凑近了看还是蛮明显的――经历过的都知道那是什么。
傅南烟微怔，脸霎时红了些许，她把衣领整理好，故作淡定，“哦，可能是蚊子咬的。”
大冬天的哪还有蚊子？
江姿婵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打量傅南烟，这一脸娇羞样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无法无天地喊她“美女姐姐”那位假小子？
江姿婵正色起来，“实话告诉我，你们两个，做过那种事没有？”
“哪种？”
她点了点傅南烟颈下的红点，“你说呢？”
“……”傅南烟道：“没有。”
江姿婵松了口气，苦口婆心道：“即便我理解你们两个经历多番苦难才走到今日，很是不容易，不过有的事我还是要代替你娘教育你，男女行房之事吧……你们两个现在还都太小了，不妥。”
“哦。”傅南烟脸又红了些许，顿了顿又道：“他没碰我。”
“那你这痕迹……”
“蚊子咬的啊。”
江姿婵：“……”
行行行，信了好吧。
她道：“沈峥这小子年轻气盛，你跟他同住一室不安全，还是来我朱雀部吧，就这么说定了。”
她单方面拍板决定，压根没给傅南烟回旋的余地。自从这段时日的接触与沟通，傅南烟已然不知不觉地把江姿婵当成长辈，她的话，傅南烟还是愿意听的。
于是就这么住下来。
江姿婵专挑了一个干净又宽敞的帐子给她住，离江姿婵又近，里面的桌椅茶壶也一样不缺。
晚饭的时候，她正坐在榻上，借着烛光研究她在蔚云城记录的那本册子，上面足足写了半本富家商人的详细信息，胡兴贤，做酒楼生意的，宋彬彬，祖上是地主，现在蔚云城出了名的二世祖……
这些人都可以下手，不过从哪个开始，是个大问题，毕竟留给她的时间不多，过完这个冬天饥荒瘟疫就要来了，她必须得用最快的办法说通这群大户人家甘心效力才行。
正想着，帐外便有人道：“傅姑娘，吃晚饭了。”
怎么晚饭还带送上门的？
傅南烟愣了一下，把册子合上藏起来道：“进来吧。”
进门的是一个没见过的士兵，傅南烟问：“谁让你送的？”
“总督统说您晚上经常不注意时辰吃饭，就命我把这些送来。”
他把东西放到桌上后就老老实实离开了。
傅南烟打开食盒，肉香味便顺着鼻尖飘了出来，上下三层，她定睛一看，嚯！有烤鸡腿，酱猪肘……还有桂花糕！
本来不太饿的肚子在闻到香气后咕噜咕噜地发出响声。
前段时间她刚醒，沈峥一口一口给她喂下白粥，傅南烟嫌没味道，沈峥说：坚持一下，过段时间带你吃好吃的。
她都快忘了这岔，原来他一直记在心上。
傅南烟心里暖暖的，吃了顿有史以来最好吃的饭菜，擦擦嘴巴便溜出了军帐，怎知太过不巧，正好撞见刚训兵回来的江姿婵。
“火急火燎的要去哪？”
“呃……有点事找总督统说。”
看她犹豫的样子，江姿婵就什么都知道了，她摆摆手，“去吧去吧，女大不中留。咦？你吃什么了，嘴角怎么油亮油亮的？”
嗯？
刚将一顿猪肘和鸡腿下肚的傅南烟撑极了，她胡乱擦掉油渍后扯谎道：“今天的汤有点油，”话锋一转：“江姨，你能教我学武吗？”
“学武？”
她点点头，“适合女子的功法我想趁这个机会多学一学，这样也能少给大家添麻烦。”
这话她发自真心。
被困东山矿洞的时候她就在想，怎么上辈子没好好和师父学？临吃亏才知道后悔，幸好活着出来了，现在学也不晚。
江姿婵一把年纪才和宋继确定关系，没有子嗣，但她早就有过将自己的一身功夫传承下去的念头，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傅南烟主动提起，江姿婵十分乐意。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这条路很苦很累，你就算不学，我和沈峥也可以很好的保护你，你想好了吗？”
她没有犹豫。
“我不怕吃苦。”
“好，那你明天和朱雀部一起晨训。”
傅南烟撑的不行，急于消化，一口答应下来后就跑了，江姿婵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以为她急着见沈峥，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道：“锦乐，你这孩子还真像当年的你……”
帅帐并没有沈峥的身影。
傅南烟正好看到黎安，便问：“亦承呢？”
黎安指了个方向道：“在那边忙着，傅小姐有什么事，属下这就去传达。”
自从沈峥把龙鹰卫交给她以后，龙鹰卫便也默认将她也视做主人，一向对她很恭敬。
想起上辈子黎安凶巴巴的样子，霎时傅南烟还有点不习惯，她道：“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你别跟来。”
沈峥正在一处高台上伫立着，修长的背影挺直如松，傅南烟登上阶梯。夜幕下山影缥缈，微薄的月光倾洒在山尖之上，然而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便如漆黑的矿洞，给人无穷的幻想与恐惧。
――谁也不知道沙盘上空缺的那一块到底是什么。
是更深的峡谷，沼泽，沙漠，还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神奇地形？
沈峥感受到她的到来，回头，见她穿的打闹，微蹙眉头，“不冷？”
傅南烟摇摇头，“吃的有点多，出来散散步。”
她抱住沈峥，沈峥也自然地将她拢在怀里，为她供暖。
“很好吃，谢谢亦承。”
沈峥摸了摸她的头发，喜欢就好。
“亦承想开拓长平峡谷吗？”
那是当年楚少危都没有记录完整的地形，是一片大楚未知的领域。
“嗯。”沈峥望着黑漆漆的长平山脉，沉声道：“若能将其打通，绕后攻击，则可包围厌火，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