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脸见他们。”
傅南烟停下动作,“你以为他们都是傻子吗?你是好是坏,选择是对是错,不是由你说了算,他们都看在眼里!”
“你死了,再没有人能制衡夏侯佳治,他为非作恶,冷酷暴政,会有更多的人死在他手上。孟公子,我们需要你。”
傅南烟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清晰的掌声回荡黑漆漆的洞穴,“啪,啪,啪!”,伴随着缓慢的脚步声令人不寒而栗。
轰隆隆――
厚重的石板打开,下属在夏侯佳治身后举火,照亮他幽绿色的瞳,将他的影子反在后方的石壁上,错综复杂的矿洞如同一条条长蛇盘踞在一起,他面容深沉地望着孟冷玉,“阿灼,到我身边来。”
这是傅南烟第一次真正见到厌火那位传说中的新王。
“为什么你能开门?”
孟冷玉下意识地做出防备的姿态,那石板,是他亲自监工着人设计的,除了硬炸,没有其他办法打开。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把地图写在纸上,别人或许不懂,但你忘了,中原汉字,中原文化,这些都是你曾手把手教会我的东西。”夏侯难得耐心地对孟冷玉伸出手,“这扇门我命工匠改过,就是为了带你回去。阿灼,不要信那个女人的胡言乱语,你忘了中原人都是怎么欺负你吗?听话,跟我回家。”
孟冷玉一顿,“刚才我和她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你希望我听见什么,或者不希望我听见什么?”
所以,他听见了自己的诉求,却无动于衷地只顾着他的野心。
傅泱说的对,人会变,他失去了曾经的阿灼,面前这个不过是一个冷血的王。
孟冷玉合上眸子,再睁开眼时他掏出袖里软剑,毫不犹豫地指着夏侯佳治,眼中满是决绝,“最后一面已见,我心无憾。”
“傅泱,我来牵制住他,你趁机离开。”
说罢,他便冲了过去。
过去是藤条为剑,今时剑化藤条,抽打的是同一个人,也是不同的人。夏侯佳治躲开,然而狭窄的矿洞并没有施展的空间,锋利的剑刃迎面而来,他瞳眸猛缩,伸出手将下属拽到身前。
“噗嗤”一声闷响,鲜血喷涌而出,就在孟冷玉愣神的片刻,夏侯佳治如同遗弃垃圾般将挡剑鬼丢在地上,一步迈进,却也将唯一的出口堵死。
“阿灼。”他声音沉的令人发冷汗,是亲昵,也是威胁,“不要考验我的耐心,听话……”
“我不叫阿灼!”
孟冷玉再次攻击,夏侯佳治攥住剑锋,殷红的鲜血顺着他掌心落在地上。
滴答,滴答……
孟冷玉怔住,“你……”
夏侯佳治仿佛感受不到痛一般,趁机把他拽向自己,孟冷玉反应过来,慌忙躲开,剑身便从他掌心生生抽出,再一次在他原有的伤口上划了一刀,甚至肉皮都快翻了出来。
“为什么?”
他双眼猩红,反进一步,将孟冷玉逼的后退。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吗?”夏侯佳治道:“他们欺负你被当做女孩养,我回来后把他们全都杀了;那些说过你闲话的人,也被我一一挂在门上;你说你孤单,我为你找来满城白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这世间任何一样东西只要你提,我定会竭尽全力为你拿来,阿灼,可你自始至终都在骗我。”
“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比武招亲、你要的监工、你命人凿出的这矿洞、白鸽上的信、一桩桩一件件你以为我不清楚吗?”
“我对你还不好吗?为什么?”
鲜血顺着夏侯佳治的指缝流下,孟冷玉抵上成堆的火罐,无路可退,他被逼仄在夏侯佳治和火罐之间,夏侯佳治每说一句,他都会摇头喃喃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他捂着头,却比受伤的夏侯佳治还要痛苦。
“我说过,这不是我想要的!”
长时间的自我悔恨与夏侯佳治加到他身上的折磨,让孟冷玉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终于爆发。
他再次拿起软剑,这次却对准了自己,夏侯佳治阻止时已来不及,还是让他割破了喉颈的一层皮。
“阿灼!”
他将孟冷玉搂在怀里,一记手刀将他打晕,傅南烟不知何时出现在夏侯身后,匕首划破长空,削断夏侯的鬓角卷发,随之他的脸上出现一道血痕。
“又是你。”他眼中尽是阴霾,让人看了禁不住后退,傅南烟却很平静,她一招未中,并未放弃,声音从未如此冷:“放开他,你不配。”
“难道你配?”他把孟冷玉小心翼翼地平放于一侧,对傅南烟起了杀意:“如果不是你说动那些杂碎挡了本王的路,阿灼就不会受伤。”
“看来王上对自己有所误解,抚河百姓愿意站出来与你的走狗们作战不是因为被谁说动,真正的原因在于他们都认为,其实,你才是那个真正的杂碎。”
“如果不是留你有用,你以为我会留你到现在?”
他勾起削薄的唇角,“未来还会发生什么,我会一一从你嘴里翘出来。”
傅南烟瞳眸微缩,忽然想到失踪的迎妆和她当时写给沈峥的一封装有未来三年可能发生之事的信。
“迎妆在你手上?”
“那个女人叫迎妆吗?很可惜,她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果然……那刚才她和孟冷玉的对话,他又听到了多少?
“除了信上所写我还知道另外一件事。厌火将在你手上走向没落,你会受万世唾骂,暴尸荒野。而孟冷玉则走向正轨,过上本该属于他的生活,再也不记得你。”
这些都是她编的,但随着她说到最后,夏侯佳治擒在嘴角的笑逐渐耷了下去,她预言了夏侯佳治最无法忍受的一件事,这让夏侯佳治无比愤怒。
“你这只怪物。”
“多谢夸奖。”傅南烟冷笑,“我是怪物,你也不差。”
话落,傅南烟不愿再与他多说一句话,主动发起攻击,夏侯也开始回击,他攻势极猛烈,傅南烟利用身体的柔韧性躲了过去――上辈子沈峥交给她一些用于防身的身法派上用场,但夏侯佳治出生于游牧部落,虽然体型与强壮的厌火人格格不入,体内却仿佛蕴藏着极大的力量,而且比笨拙的厌火人动作更快,更狠。
如果不是傅南烟灵活地借用火罐阻挡夏侯佳治的攻击,恐怕她现在已经被他甩到石壁上,五脏六腑震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