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后勤被叫了起来,“熬一碗安神汤。”
男人从睡梦中被吵醒,他揉了揉眼睛,还处于迷茫的状态,“给谁的啊?”
“做就是,别问那么多!”
周衍面露凶色,男人看他的神情和穿着心知是他惹不起的人,赶紧爬起来拿药。
“做完送到帅帐。”
说完,周衍转身离去。
“帅帐……”男人抓了抓后脑勺,“小将军金枝玉叶受不住这边的鬼天气了吧,非跑这遭什么罪,真是……折腾死人了。”
他不情不愿地熬药,熬到一半,突然感到肚子抽着一样的疼。
“哎呦……”他放下扇子捂着腹部,越来越疼,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今天晚上吃的白菜是烂的?怪不得他吃的时候感觉味道不对劲。
他眉头皱紧,盯着药炉犯愁,“这可咋办啊……”
药还熬着呢走不开。
突然,一阵轻快的口哨声从不远处传来。
小道上走来一个娇小的身影,还蹦蹦哒哒的应该是才撒完尿回来,看着穿着,是个好使唤的小士卒,他心下大喜忙摆手招呼他道:“诶诶诶,过来过来!”
傅南烟一愣,走了过去,“爷,怎么了?”
他把扇子递到傅南烟手里,“你来煎药,我一会回来,你可得盯仔细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头就没了,知道不?!”
“爷……我就是起了个夜,这不归我管吧,你不能看我小就欺负我啊。”
“少废话,青龙部的?我告诉你,我跟你们老大宋参将是好兄弟,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揪到他那去。看你还敢不敢顶嘴!”
“啊?真的吗,不敢不敢。”
人走后,傅南烟收敛夸张的神情,恢复平静。
往他饭菜里捻了点泥鳅,果然没让他失望,估计得好一会才能回来。
她看了眼药壶里的药,上面飘着一层油,也不知道哪来的脏东西混了进去,那男人心不甘情不愿所以就胡乱熬,根本没上心。
她拿起药壶直接把里面的药汤都倒在地上,返回房中挑选干净的药草叶,把药壶用清水洗了好几遍,点了小火小心翼翼的熬。
沈峥在她面前很少生病。
只有一次,她发现沈峥脚步有些虚浮,险些昏倒,那次她照顾沈峥一天一夜,结果身子不佳她也病倒了,迷迷糊糊枕在沈峥榻边不知所以然地进入梦乡,还是沈峥把她抱上的床。
她本来要照顾沈峥,却反过来霸占了他的位置,让他操碎了心。
他总是沉默寡言的,从来不把弱的一面呈现给她看。有一段时间她甚至习惯了,觉着沈峥就像神一样三天三夜不吃饭或许都不会有什么不妥的,直到那次发现沈峥也会生病,那时候她还在想呢,马上过年了,沈峥总是闭门不出,她得拉着他出去逛逛才行,怎知他就忽然病倒了……
傅南烟倏地一愣,过年……
那个时候,沈峥病了。
只一天,后来他就说有要事需出京一趟,连年都没过就急匆匆的离开,甚至没和她告别,过了一两个月,他才回来,当时她没注意,现在恍然想起来才发觉,那时候他似
乎消瘦了些许,但是被宽大的衣袍遮的严严实实她才不知道。
她在沈峥身边呆了六年,这种事,只被她发现过一次,但是他用各种理由出京的时间段却非常稳定,每隔三年的新年前后……
结合现在,虽然离过年还有几个月,不过,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
难不成……
她脑中忽然蹦出一个想法,且逐渐成型。
为什么她以前从来没在意过?明明她有足够的能力和本事,明明只要她派人去查一查,不管沈峥怎么掩饰她总会找到些许蛛丝马迹,为什么她从来不去关心沈峥,还埋怨他,抱怨他……
她的手微微发抖,险些将摇风的扇子丢到地上。
如果是真的,那她都做了什么……
算计沈峥,利用他用尽权谋之术,取之骨血尚不知足,毁他一世声誉甚至还想挖开他的衣冠冢,死了也不放过他……
她都做了什么?!
罪孽深重!她被千刀万剐,是她活该!
――阿泱,记得便好,永远记得,嗯?
沈峥的声音如魔咒一般在脑海中徘徊。
身体发颤,傅南烟久久不能平静。
“喂,熬好没?喂!”
她猛地回神,看向一旁已经回来的男人,“咋回事,我咋看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偷懒了!”
“没。”
傅南烟看着药壶里的药已经熬的差不多了,收了扇子用毛巾垫着壶的两侧把药倒到碗里,第一次拿的时候烫到了手,险些把整个药壶翻了过去,把男人吓得心惊胆战,将她拉扯到一边,“笨手笨脚的,我来!”
看着发黑的药逐渐倒进碗里,将空空如也的碗装满。
“我送去吧。”
男人有些惊讶,“你知道这是给谁的?”
“知道,刚才沈将军身边的那个贴身侍卫来催促过。”
傅南烟说完就端起盘子,小心翼翼地不让药洒出来。男人巴不得有人替他忙活,乐呵的答应了,“好小子,你放心我会跟宋参将多为你美言几句的。”
他拍了拍傅南烟的肩,“看看你这小身板也太瘦了,脸色也惨白惨白的,多吃点!”
傅南烟实在没有应付他的心情,连给个生硬的笑容都不想,她转过身,什么都没说就朝着帅帐走去。
门前,她被周衍拦住。
“站住。”
傅南烟低下头,幸好有帽子遮挡,夜色已晚,饶是周衍也没认出她来,他直接从傅南烟手中接过了药,“你回去吧。”
说完他转身进帐,傅南烟放心不下,就在一旁的暗处偷偷躲着等他出来。
果然没一会就看到周衍走了出来,似乎很是无奈的样子,对守卫吩咐道:“你们在这守着,我再去让他们熬一碗药来。”
再熬一碗?
沈峥没喝么?
趁着周衍不在,其他的守卫就很好对付了,直接拿出沈峥的玉佩,守卫们看那玉佩的材质,半信半疑之际,傅南烟已经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