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随着一声巨大的震动,四神十六部被纷纷震醒。
钱安清揉着眼睛还没睡醒,“怎,怎么了?”
床榻对面,傅南烟已穿好靴子,皱紧眉头出去了。
钱安清感到奇怪,清醒些许,披上外衣跟在傅南烟身后。
议事大帐灯火通明,四个神兽石首立于四方顶端,很是骇人。
守卫看到是她,顿了顿,并未阻拦。
钱安清跟在她身后,被守卫挡住去路。
“站住,闲人勿进!”
她被吓了一跳,“为什么她可以进去?”
谁?
守卫懵了一阵,意识到说的是他们总督统的绕指柔,答道:“那位被我们总督统护在心尖上,她要进帐,我们自然不能阻拦,你凭什么和她比?”
钱安清被气跑了。
帐内,四部参将都在,杜鸿云也在,他伤没好彻底,孤单的坐在角落,没人愿意理他。
“你怎么来了?”
沈峥见她穿的单薄,微蹙眉头。
傅南烟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东山矿洞,上百燃料充足的火罐炸了一座山,就连她昏死,都不能被那震天响的爆炸声幸免。
“夏侯佳治的伤不可能好那么快,孟冷玉杀他时下的死手。”
所以,排除夏侯佳治,谁引爆了火罐?
江姿婵指向地图上的一点。
“爆炸来源于东北部,声音传播有限,合理推断,只有一个可能。”
山城县。
“宋参将,你携一支队伍即刻动身前往山城县,查明爆炸由来。”
现在最令人担忧的是到底还有没有残存的火罐堆积。
宋继还未走出去,一道颓靡的声音悠悠传来。
“你们不用去了,山城县是死县。”
说话之人,正是坐在角落的杜鸿云。
江姿婵道:“死县?我怎么从未听说?”
他不屑地扯动嘴角,笑了声。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峥拦住她,看向杜鸿云。
“山城县,你知道多少?”
杜鸿云小眼睛瞥他一眼道:“那地儿邪门,之前县民暴动,闹的厉害,总督统知道就派人把他们关起来,第二天再压到军营收拾,谁料到当天晚上走水,全被烧死了。没多久,山城就开始闹鬼。”
“总督统?”
杜鸿云意识到口误,纠正说:“哦,我忘了,是前任总督统。”
四神十六部前任总督统名叫冯邦,五年前上任。
江姿婵反驳,“你胡说,既然闹出那么大动静,为何我们都不知道?”
“我知道。”
一直沉默的玄武部参将庄泽语突然出声。
“五年前,是我带人清理的尸体。”
他素来低调,议事时鲜少开口,没有主见,也从不与谁起争执,正因如此,他说的话更容易让人相信。
宋继不解,“从未听你说起这件事。”
“唉,又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当时的情景令上过几次沙场的庄泽语都有些难以接受。
关押暴民的房间不大,挤满了人,他们被困在起火的笼子里,大火燃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他奉命带人处理时都是黏在一起的黑焦,仔细看,依稀还能看到他们挣扎时的痛苦表情。
“好啊庄泽语,这里面你也有份?!”
庄泽语慌忙向江姿婵摆手解释,哭丧着脸道:“我也是没办法啊,冯邦私下授命,不让我对其他人说。再说也就是处理尸体这么点事,没有到处讲的必要啊。”
“他当然不敢让你到处说,冯邦那时刚上任,哪里信的过我们?”
江姿婵冷笑一声,对他嗤之以鼻,宋继低声道:“姿婵。”
庄泽语本就性情如此,不好站队,和他们不同,但此人并非善恶不分,他没把当年的事当回事,想必也是被冯邦蒙蔽导致。
沈峥对杜鸿云道:“闹鬼,怎么个闹法?”
“自从走水以后,山城县的人嫌晦气,陆续都搬离了那里,渐渐的,山城就成了空县。然而,每到晚上,太阳方一落山,就会传来奇怪的响声。路过留宿之人找遍各个方向,都寻不到声音来源,最后发现,那声音竟从地底发出!如若不是闹鬼,地底怎会发出声音?定是那群暴民心生怨恨,化成厉鬼为祸人间!”
江姿婵笑道:“我纵横沙场多年,还从未见过鬼,总督统,让我去会会它们!”
“姿婵,先不要轻举妄动,听总督统的指令。”
沈峥沉默。
傅南烟努力在脑海中回忆有关山城县的信息,但是没有。
她大部分的记忆在京都。
“杜副督统,四神十六部交给你一段时间。我亲自去山城一探究竟。”
众人皆怔。
杜鸿云惊在事到如今,他和沈峥的瓜葛如此之深,他竟还能重用自己。而江姿婵等人则担忧道:“您是统帅,万一出事,四神十六部便乱了。还是由我去吧。”
“世上无鬼神,山城必有猫腻,宋参将,江参将,你们几位尽力辅佐杜副督统,我去去便回。”
傅南烟道:“我也去。”
沈峥驻足。
她猜到他要说什么,“我若执意,谁也拦不住我。”
几次三番的拒绝,和她永不放弃的追随,沈峥自然清楚面前女孩有这样的能耐。
何况,他答应过不再丢下她。
“准备一下,明日动身。”
傅南烟勾唇一笑,“好。”
这次前往山城,为了避人耳目,除去傅南烟,沈峥只带了四五个人跟随。
还有一位极为特殊的――温子晔。
“轮回”药劲已过,他恢复清醒,但明显精神不如从前丰沛,不过,他本性不变,还是那副碎嘴欠打的模样。
一天过去,到了晚上,附近没有客栈,几人便只能在野外露宿。
冬天,大多数兽类冬眠,偶尔出来活动的只有飞鸟和雪兔。傅南烟看到一只,端起弓,在沈峥的指导下射箭。
可惜,虽然碰到了兔子毛,却没有射中,反而惊动了它。
沈峥拿过她的弓,长眸微眯,动作如行云流水。
他不仅剑术卓绝,用弓箭也极为精准,只见长箭脱离弓弦的瞬间,便刺穿了飞速奔跑的雪兔喉颈,一箭毙命。
跟随的属下都感慨不已。
冬天的山林雪白一片,本就难辩生物,雪兔奔跑的速度非常快,要想做到一箭毙命,试过的人才知道那有多难。
傅南烟惊喜地露出笑容,跑着去捡兔子,像个孩子。
沈峥望着她的背影,素来冷漠的神情也不知不觉地暖了几分。
他跟上前,从她手里拿过兔子。
“冷么?”
傅南烟摇摇头,小脸冻的微微发红。
“亦承好厉害!我要是有亦承一根手指那么厉害,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若想学,日后我慢慢教你。”
傅南烟心说,他上辈子便教过,只是她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造诣,颇给他丢脸。
此时,属下都不在身侧,有的在山洞忙碌,有的还在打猎,温子晔被五花大绑丢在山洞,逃不掉。
这片只有她和沈峥两个人。
傅南烟道:“亦承,你突然提出亲自去山城,是不是怀疑杜鸿云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