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程子介惊怒之间又对自己非常生气。因为自己的草率行动，差点让要救援的对象出现伤亡。这其中还有个异国妹子，这更是让他面目无光。男性自尊心和民族自尊心都深深地受到伤害，加上被丧尸玩弄智商的屈辱：刚才那道通向反应堆的门是丧尸关闭起来欺骗他的，而他却没有仔细确认。最后还有刚才不合理安排造成阿飞受伤的自责，以及被虎鲸追咬的不爽，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让他泄愤般地挥起利斧，朝着丧尸的来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路砍将入去。

　　 如果有不明真相的群众看到现在的程子介，肯定会以为这贼杀才是要去砍了皇帝，夺了鸟位。程子介就这么咔嚓咔嚓地一路砍到了反应堆门前，飞起一脚将来不及关闭的舱门踢开，冲进去砍翻了最后三四头想躲起来的丧尸。直到确定了这边再也没有活着的东西，才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心满意足地走回岔道口处。

　　 四位艇员呆呆地看着程子介满身污血，如同恶鬼一般回到自己面前，脸上都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惊恐的表情。程子介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对普通人来说的确是太血腥，于是尽量换上平静的表情，问道：“对不起。你们，还好吗？”

　　 艇员们在错愕之中一时都没有回答。片刻之后，还是克丽丝汀开口了：“我们都很好，长官。”

　　 “我们走吧。”既然语言不通，也就不必多说。程子介从他们身边挤过，率先走向艇尾的方向。四人面面相觑，然后赶紧跟了上去。

　　 这次总算没有再遇到丧尸。四人进了传动区域检修故障，程子介便在他们身边来回巡视。

　　 足足半小时之后，他们才结束了检查。结果很糟糕：他们无一例外地没有发现问题所在。虽然听不懂他们交谈的内容，但是，从神情上就能看出他们自己的失望。交流一阵之后，还是克丽丝汀走到程子介面前，歉疚地说道：“对不起，长官。”

　　 程子介保持着平静的神情回答道：“没关系。”然后示意他们跟自己回生活区。

　　 一行人多少都有些灰心丧气，而程子介却更是忧虑。潜艇外被变成丧尸的海洋哺乳动物包围，如果潜艇又无法上浮，大家岂不是要被困在这儿了？

　　 回到夜啸小组所在的那层生活区之后，程子介还是首先关注了阿飞的伤势。这次是好消息。阿飞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伤口流出的血越来越红，而且不再感到寒冷。

　　 总算有些让人振奋的事情。程子介确认阿飞的情况无忧之后，便向安少尉通报了潜艇无法修复的情况。安少尉已经从他们的反应中猜到了这个结果，倒也不显失望，只是平静地请示道：“长官，那我们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向军舰报告这个情况吧。”程子介无奈地说道：“现在也只能指望他们了。另外，你再去问问副艇长，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回到水面上。”

　　 安少尉答应一声，再次前往驾驶舱。程子介只能耐心等待。想着这次又要耽误不少时间，心情多少有些烦躁起来。

　　 这次安少尉很快就回来了。一见面，他就报告了情况：潜艇靠自身能力肯定是没办法再重返水面的。而军舰上次接到他们的报告以后，就开始商讨应急救助方案。这时候已经拟定了一个办法：召集大量渔船，用渔网将那些海洋动物动物丧尸捕捞起来，清理潜艇外部环境，好让他们撤离潜艇。

　　 “那得要多久？”听到这个方案的程子介吃了一惊，有些难以置信。但安少尉也是无可奈何：“长官，没办法啊。他们还在召开紧急会议，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这虽然是个笨办法，但其实终究可以奏效的。几十条渔船一起，迟早能把那些家伙全捞光。刚才我说潜艇修不好以后，他们已经让渔船马上出发了。”

　　 “要多久才能到？”程子介想起了直升机花了半个多小时，军舰需要三四个小时，渔船恐怕得花费更长的时间。

　　 “估计最快的渔船也得五六个小时吧。”安少尉叹了口气：“长官，现在也只能安心等了。”

　　 程子介烦躁地叹了口气。安少尉向几名艇员也解释了一下当前的情况。然后克丽丝汀和他谈了几句之后，两人一起转向程子介。安少尉迟疑着问道：“长官，这位小姐说，既然有这么多时间，是不是可以考虑补充一些饮食。他们的淡水一直没断，厨房里也还有一点食物储备，都是在岛国基地补充的，应该还没坏。”

　　 程子介看向克丽丝汀，那双清亮的蓝眸毫不掩饰自己的期待。的确，渔船光赶到这儿就要五六个小时，加上捕捞作业需要的时间也无法估计，打架不知道还要在这儿困多久。潜艇的艇员们饥渴良久，刚才那一点葡萄糖和压缩饼干只能说暂时补充，让他们不至于倒下。而自己带来的人也需要吃喝才行。既然有条件，有时间，的确是该照她说的做。

　　 但程子介还是摇了摇头：“潜艇里面还有丧尸啊。会不会有危险？”

　　 安少尉转译之后，克丽丝汀马上看着程子介，直接回答道：“不会。”

　　 她说的可能是事实，因为厨房就在这一层，程子介已经几次经过那儿了，知道没有其他岔路。但他还是不太放心，想了想，问道：“潜艇里丧尸好像不多了。”

　　 安少尉算了算，又问了克丽丝汀几句，然后表示同意：“最多还剩一半，七八十头的样子。”

　　 “我去把它们清理了。”程子介马上做出了决定。反正这潜艇里的丧尸迟早是要清理的，与其让戴啸天他们以后冒险，还不如自己趁着有时间把这事干了。而且这样大家就可以在潜艇里自由行动，那些守卫岔道的队员们也不必再长时间精神紧张，可以休息休息。

　　 最后，心情不好的程子介还可以以此泄愤。

　　 “长官？”安少尉有些吃惊，而克丽丝汀也急不可耐地连连问道：“什么？什么？”

　　 安少尉为她转译之后，她也惊讶地看了程子介一会，然后摇着头，告诉了安少尉一句话，还催着安少尉马上翻译。

　　 程子介笑着问道：“她说什么？”

　　 “她说，副通道到处都是岔路，比主通道里面复杂多了，你不熟悉地形，肯定抓不住那些丧尸。”安少尉迟疑道：“长官，要不算了？”

　　 “闲着也是闲着。”程子介摇了摇头：“坐着干等难捱。我去试试看吧。”说完就走向阿木守卫的舱门。

　　 克丽丝汀马上喊道：“等等。”然后又对安少尉说了一句。安少尉马上惊讶地盯着她，但她神情坚决。于是安少尉只得转译：“长官，她说她跟你去，给你指路。”

　　 “瞎胡闹。”程子介看着克丽丝汀，摆出严肃的表情，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

　　 但克丽丝汀根本不怕他的装腔作势，而是坚决地比划着手势，嘴里不停地说着。安少尉飞快地同步转译了她的话：“你真的需要人指路。那些丧尸很聪明。会躲着你。你抓不到它们的。我可以带着你把它们都找出来。不能只靠着你们的帮忙。我们也要做点什才行。……”

　　 但不管她怎么说，程子介都只是板着脸，摇着头：“不。不。不。……”等她说完，也不理她，自顾自地转身走向舱门。克丽丝汀显得非常生气，大声骂了一句笨蛋。但程子介只当听不懂，提着斧子就跨过了舱门。

　　 但副通道中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三步一弯，五步一爬，各种岔路四通八达，像是迷宫一般。而且比主通道更狭窄低矮，还有不少小得只能爬过的圆形水密舱门，完全没办法发挥速度和灵活性，几次几乎就要抓住丧尸，却都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让它们逃走了。有时候完全听得到丧尸就在身边，在头上或者脚下活动，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去抓它们。

　　 一圈下来，程子介一无所获，还差点迷路。等他晕头转向地从第三层生活区终于回到主通道时，还差点被紧张过度的陆战队员误伤。看着这些已经守卫了舱门很久的队员们，程子介心中非常不安。长时间的高度戒备让他们精神紧张，有的显得很疲惫，有的打着呵欠，还有的则显得亢奋过头了。刚才程子介从舱门现身时就是一名亢奋过度的队员向他扫了一梭子，幸亏他的班长及时抬起他的枪口，否则，被这么近距离的冲锋枪连续击中的话，程子介即使不会受致命伤害，也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