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程子介在诊室门口又看了一会,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回到外间,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起来。
“你不用这么紧张。”一支烟吸完,程子介终于忍不住,对时刻不停地坐下又站起,还去诊室门口张望了两次的何安静说道。
何安静看了他一眼,有些生气地回答道:“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不用这么紧张。”
程子介从没遇到过这么不讲道理的女人,强忍着要把她赶下山去的冲动,背过身去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过何安静倒也不再那么坐立不安,而是找到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
两人就这么无言地相对而坐。良久,程子介第二支烟吸完,倦意袭来,不由得打了个呵欠。这时何安静才终于说话了:“你困了不去睡,还在这儿干什么啊。”
“我等我妈,和你有什么关系。”程子介没好气地回答道,又点起了一支烟。
何安静呆了呆,也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各自和睡意做着斗争,到了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二点的时候,萧玉梅推门走了进来。程子介赶紧迎了上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怎么还没睡觉啊。”
“来看看你啊,半夜了,饿不饿,我做点宵夜给你吃。”萧玉梅微笑着搂紧了程子介的脖子,甜甜地笑道。
“不饿,别做了。”程子介摇了摇头:“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哦……那我去睡了啊。”萧玉梅微笑着对程子介嘟起小嘴,两人情意绵绵地一个长吻,萧玉梅才满脸红晕地离开了房间。
程子介也是满脸甜蜜的神情,回过身来坐回自己的位置,又点燃了一支香烟,轻轻地吸了一口,嘴角满是笑意。何安静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以前她在哪儿都是众人的焦点,现在却如此被无视,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个滋味。
夜越来越深,听着墙上挂钟的滴答声,程子介的眼皮开始打起架来。对面的何安静也是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地栽一下,就在程子介觉得自己熬不住了的时候,钟美馨终于出现在门口。
“妈。”程子介一下子跳了过去,看着钟美馨满脸疲惫的样子,心疼地伸出手去为她整理了一下鬓边已经被香汗浸湿的几缕秀发,柔声问道:“怎么样了。”
“完成了……”钟美馨勉强微笑了一下:“没有仪器检测他的生命体征,不过刚才输了那么多血,血压还算在正常范围内……呼吸脉搏都有些低,应该是手术后的正常反应。其他的,就只能等他明天麻醉效果结束了再观察了。”
“嗯。”程子介看了看身边也是满脸紧张地听着钟美馨讲述的何安静:“那现在呢?”
“现在就让他休息。陆护士也累了,让她在旁边休息一会……何小姐,你就去照看一下吧,你哥哥还在输液,输完了一瓶,或者有什么异常情况你就喊陆护士。”
“嗯,谢谢大夫人。……谢谢程老大。”何安静赶紧答应着进了诊室,陆护士正架起另一张医用床,和衣躺了上去,打着呵欠对何安静道:“有什么情况马上叫我。”
“谢谢大姐。”何安静一边道着谢,一边趴到何安平的病床边。何安平还在麻醉药的作用下沉睡着,脸色苍白,呼吸细密,双腿已经齐膝截断,断口处包着厚厚的纱布。
想到哥哥这辈子再也不能走路,何安静不由得心中一痛,掉下泪来。加上前些日子求生的辛苦,对这些人的低声下气,别人的无视,今后该怎么办的迷茫一起涌上心头――难道真要在那家伙手下做事,那以后不知道要受多少气。要是带着双腿残疾的哥哥离开,兄妹两人又能去哪呢……想着想着,眼泪就再也止不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下来。
门外的程子介则是温柔地扶着钟美馨的肩:“妈,累坏了吧。六点到现在,八个多小时……”
“嗯。”钟美馨软软地靠在他肩头:“从没这么累过。”
“妈第一次做这样的大手术,没经验,又紧张。快回去休息吧。”程子介赶紧扶着钟美馨走向防空洞。
门外夜色如水,繁星满天,山间清凉的夜风带着此起彼伏的虫鸣拂过两人的脸颊,吹去了不少的倦意。走到广场中间,钟美馨突然道:“小杰,陪我坐一会吧。”
“妈不困吗?”程子介抱起钟美馨,跳上广场边的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钟美馨慵懒地伸展开四肢:“很累,可是一时又睡不着。”
“嗯……刚才一直很紧张,我知道。”
“是啊,小杰,特别是刚才因为没有经验,他的腿动脉没有夹紧,缩回大腿内部,大出血的时候我都快要晕倒了……”
“嗯,幸亏我们人多,AB型血也算常见。”
“明天给那些献血的人每人发点营养品吧。”
“知道。”
“唉,希望他能恢复……我心里实在没底……”
“没关系的,手术已经成功了,对不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再有什么不测,也跟你没关系……”
“嗯,话是这么说……可是……”
“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对吧。”
“是啊……不说了。小杰,你今天去双河,情况怎么样啊……”
“哦,我发现……”
夜色下的母子两偎依在一起,温馨自然地聊着。良久,钟美馨才长长地打了个呵欠:“小杰,我困了。”
“嗯,回去吧。”程子介微笑着,抱起钟美馨跳下石头,回到了防空洞里。等他回到房间,才发现钟美馨已经在自己怀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邓团长就再一次骑着摩托车将程子介送到了双河县城口那座桥边。程子介拒绝了手枪:“老邓,这个还是你带着。茭洲那边朱老五的人随时会来,这玩意对我的用处确实不大。”
“哎……那老大还是要多加小心啊。”邓团长只得收回手枪。程子介笑道:“知道了,别那么紧张。”说着就提起锤子,带着邓团长给他画的地图,纵身越过公路桥,很快就出现在一栋民居的楼顶。
邓团长远远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顶,才发动了摩托车赶回茭洲,一路上心里沉甸甸的。虽然在程子介的带领下大家有了丰富的生活物资,还有了电,精神生活也不再是一片空白,但是朱老五的触角已经伸到了离茭洲镇只有两三里地的地方,随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果他们真的像那位逃亡者描述的一样,对自己这群人的威胁恐怕比丧尸要大得多。而且陵川镇明显也有幸存者,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样的一群人,但那个诡异的图案总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能继续依赖这位年轻的老大了,希望他能顺利地找到武器。邓团长不敢想象,万一程子介有什么意外,自己这群人的未来会是怎样。
程子介也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更明白只有将手下们全部武装起来,才能减轻自己的压力。他顺着向西流去的小河,在一栋栋民居的屋顶上轻盈地蹦跳着,偶尔停下来干掉一只丧尸――双河县城有些民居的屋顶上有丧尸,看来是末日之后没有受到过任何惊扰。不久程子介就来到了一条街道边,停下来掏出地图确认了一下,转身向北飞奔而去。
有了地图的指引,程子介终于找到了武装部。两棵粗大的梧桐树掩映着大院的门口,树上一片蝉鸣,在这死寂的初夏显得喧嚣无比。武装部大院内是一片水泥广场,广场边的车棚里停着几辆涂着迷彩的军用卡车和吉普车。程子介顺着院墙来到车棚顶上,不由得有些遗憾起来:要是能找到装甲车就好了。
不过这里只是县级武装部,海源又不是边境地区,自然不会有程子介期待中的重型武器。程子介站在车棚顶上观察了一会,找到了邓团长描述的军械库所在的位置,跳下地来穿过广场上零散的丧尸,风一般地来到了军械库楼底。
军械库是一栋白色的两层小楼,一楼没有任何窗户,只是在二楼高处开着几扇非常狭窄的小窗,窗口竖着拇指粗细的钢条。这样的钢条程子介也无法弄断,于是他只得另寻途径。
小楼的四周架设着电网,幸好如今电网不过是摆设。程子介绕着军械库转了半圈,找到了大门,才发现沉重的大门更是无法突破:两扇铮亮的钢门严丝合缝,关得紧紧的。试探着一推,纹丝不动。
程子介盯着大门正中的两个钥匙孔,还有两个钥匙孔中间的密码转盘,明白了大门是自己无法打开的了。想了想,他又跳上了楼顶,楼顶却是一大片光秃秃的水泥地面,没有任何进入军械库的通道。
程子介在楼顶上转了一圈,有些泄气。军械库的防备如此严密,是他所没有想到的。坐在光秃秃的楼顶上抽了支烟,想着军械库内那些自己亟需的武器,他知道不是泄气的时候,一定要找到办法进入军械库。
丢下烟头,程子介再次绕着军械库转了一圈。那扇大门实在是无懈可击,唯一的机会只能是那些小窗口了。
想到这里,程子介纵身跃上一扇小窗,扒着一根钢条,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只要弄断两根钢条,自己就可以从窗户钻进去。但是这么粗的钢条,实在不是自己徒手能弄断的。除非有气割……可是去哪找这玩意呢?而且自己也不会用啊。
程子介实在是无计可施,只得松开手落下地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回去再找手下们商量。事不宜迟,速度快的话今天还能再来一趟,于是他退出武装部,向来时的路撤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