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让程子介觉得格外疲惫的身心放松下来。他舒服地**了一声,将身体浸泡在水中,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思考着严少将要求自己帮忙的两件事。
只要不是让自己又去哪儿,帮他们对付丧尸就行。
现在的程子介,的确是对这样紧张激烈,容不得一点差错的战斗觉得有些厌倦了。太累,特别是心理上太紧张,对这个大孩子来说,实在是太煎熬了。一着不慎,就会让很多人万劫不复。甚至还会导致更多的问题。比如这次若是不能顺利救出被困的队伍,不但是数百条人命,而且该如何向严少将要求不再强征自己双河的姐妹?
更甚至,有些并不是自己的责任,而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也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撤退的半路上,顾上尉提出炸桥的时候,自己因为和顾上尉之间的旧怨置身事外,没有注意分析利弊,没有想到制止这愚蠢的行为,结果差点完蛋。
以后还是不要多涉及这些事情才好。自己能带着平民好好生活就够了。
虽然仔细一想,严少将实际上是将平民中的青壮年都整编成了自己的部下,适龄女性也全部留了下来。只把对军队没什么用的老弱病残丢给自己安置,还在自己那儿留下人监视。多少令人有些不舒服。
但从另一方面说,他实际上也是把整个海源,以及周边地区的平民领导工作交给了自己。而且不会再干涉平民生活。
程子介将全身没入水中,只露出一张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批人多少会是个负担,而且,今后自己需要带领的,将是全海源甚至附近地区的平民幸存者。
这将是更沉重的负担。
但双河境内暂时是安全的,既没有丧尸,也没有匪徒。自己带着部下就可以应对小规模威胁,遇到严重威胁的话,有了正规军队的支援也不必担忧。海源和连山暂时化解了冲突,一旦自己面临困境,甚至可以同时得到地面上的装甲洪流和天空中的大量战机同时支援。
自己只要带着平民幸存者逐步恢复生产生活即可,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那些不适合留在军队的人,进行简单的劳作还是没问题的。
孩子和知识分子则可以逐渐恢复简单的教育和研究。这些事情,只是繁琐而已,并没有多大的困难。何况有了军队的物资支持,更是让人吃了颗定心丸。
自己也不过是个高中生……是不是该考虑恢复一下高中学业……
……那个任乐瞳,虽然猥琐……但是他能做到自己都不可能做到的事……以自己目前的知识水平,是难以想象的……
……算了……暂时还没有这个空闲。有时间的话,自己还是要学习更多的作战技巧……
希望有一段闲暇,能让自己增加一些能力……
暂时的不稳定因素只有天昌……他们会不会对双河发动攻击?
他们的领导人会有什么样的特殊能力?会不会像自己一样……身体内有另一个意识存在?
双河离天昌有一段距离……中间还要绕过海源……而且海源军部一直在关注着他们,按理说,应该不会遭到天昌的进犯……
对了……似乎没听到严少将提起过洪岩镇的那个女性幸存者团体……她们就在海源市区边上的卫星镇上……没理由不被军队发现……
可是……军队似乎没有将丁蔷薇和她的姐妹们带回基地……怎么回事……
难道……
思绪一直混乱而随意的程子介顿时一个激灵,从浴缸中坐了起来。自己路过洪岩镇的时候,听丁蔷薇说过,她们遭到过天昌幸存者的攻击,把他们赶跑了。
但是,现在看来,她们打退的那次攻击很可能只是试探性的。毕竟天昌有万余人,而且非常狂热……连军队都敢攻击,说是亡命之徒一点也不过分。他们真要攻击洪岩的那些女人的话,恐怕丁蔷薇她们完全不是对手。
而在这样的末世中,那些女人是很让人眼红的存在。
……她们很可能已经被天昌的那些家伙掳走了,所以严少将的军队才没有发现她们?
想到这儿,程子介在浴缸中再也泡不下去了。赶紧洗去身上的污血和征尘,然后离开浴缸,擦干净身体。
但他拿起干净衣服准备换上时,却一下子呆住了:
内裤是崭新的,大概是军队统一供给官兵们的。舒适合身,没什么问题。但当程子介打算继续穿上那套短袖军装――他自己的衣服半是污血,半是泥土,左边的衣袖还烧焦了一小截,裤子上也破了几个洞,自然是不能再穿。既然要在这儿过夜,临时换上军装应付一夜也没什么问题。
但问题是:这套军装上还带着上校军衔的肩章。
拿错了?不对,这是一套崭新的军装,没人穿过的,不是向其他军官借来的军装。
于是程子介没有穿上军装,而是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那位勤务兵马上大步来到门口,肃立道:“长官!有什么吩咐?”
程子介低着头,手中展开军装,将肩章伸到勤务兵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勤务兵疑惑地看着程子介,回答道:“长官?什么怎么回事?”
程子介只得吸了口气:“我不是军人,怎么拿着有军衔的衣服给我换。”
勤务兵茫然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这间房是下午的时候,严少将就让伍少校准备好的。因为病毒爆发以后,就不会再有其他部队的领导来作客,所以这招待所其实一直没有启用。直到今天下午才突然让准备好这间房间,专门招待程长官的。这套军装也是伍少校亲自拿来,特别交代我拿给长官您换。”
程子介也知道,他只是一个低级勤务兵,问他是问不出什么了。盯着这套军装的上校肩章,一时拿不定主意。
严少将看来还是希望自己能成为他的部下?自己已经明确表示过拒绝,而且他也接受了自己继续带领平民……
不穿这件军装的话……程子介回头看了看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实在是脏的不行,刚才又被自己随意乱丢,浸在浴缸边上溢出来的洗澡水中,更显得恶心,实在是没有再穿上它的勇气。
可是更不能光着身子出去。程子介盯着那肩章,一时有些按捺不住,想要伸手撕下来。可是自己不是军人,不知道乱撕的话,会不会触犯什么比较严重的问题,一时又踌躇了起来。
思索片刻,才对那勤务兵道:“再去找一套衣服给我换吧。”
勤务兵在卫生间门口站得笔直,为难地道:“长官!这儿一直没有启用,今天也就准备了这一套衣服给您换……”
程子介吸了口气:“那伍少校呢?”
“在楼下大堂等着长官。”
事已至此,程子介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又盯着这肩章看了半分钟,才浑身不自在地穿在了身上。然后又飞快地套上军裤。回到房间内草草整理了一下头发,昨夜头皮被刘中校的部下打破的那道口子已经基本上愈合了。
看样子,十六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在沉默,却一直保持着对程子介身体状况的关注,难怪自己归途时觉得疲惫,应该就是它在悄悄地修补这道伤口。因为伤口不大,要调用的能量也不多,所以它一直没有打扰自己。
现在没时间问它,它自己的问题解决的怎么样了。程子介整理好仪容,看了一眼房角穿衣镜中的自己。笔挺合身的军装勾勒出完美的身材,让他更加显得气度不凡。
勤务兵已经飞快地为程子介准备好了鞋袜。程子介总觉得有些尴尬:这毕竟是一位年轻男子,还身带残疾,却在为自己进行贴身服务。他还是习惯芳琳玉琳两个可爱的姑娘为自己做这些。
“你这伤多久了?”程子介坐在宽大柔软的真皮沙发上,一边在自己的脚上套着袜子,一边随口问道。
“报告长官,这都是病毒刚爆发的时候受的伤。”勤务兵一边为程子介收拾换下来的拖鞋,一边认真地回答着。
“哦?不像是被丧尸伤的啊。”程子介穿好袜子,开始穿部队军官制式的黑皮鞋。那勤务兵拿着拖鞋苦笑一声:“被战友误伤的。一颗手雷丢到我面前。”
“……也算运气好。”程子介穿好皮鞋,站起身来。勤务兵将拖鞋放回卫生间,平静地答应着:“是啊。没死就是命大。”
“后来就一直当勤务兵了?”
“嗯。伤养好还没多久呢。本来我这样,是该退伍的。可是现在是没办法退伍……。没法拿枪打仗了。严将军就让我在这干个轻松差事。――长官,你要出去?”
“嗯。有点事。”程子介大步走向门口:“伍少校在楼下。”
“对,今晚上他专门负责陪同长官。”勤务兵开始收拾卫生间,整理程子介换下来的衣服。于是程子介也不再多说,道一声“辛苦了”,就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