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聊累了,一个接着一个进入梦乡。陈志鹏打起了呼噜,声音直震耳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觉。
小麦现在怎么样了?赵午圣会不会因为我的几句话而对他手下留情?
如果要救他,该从哪方面着手?
或许韩冰说的对。我不能再把自己扯进去了。
我只是个普通人,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的局势和结果。
这样胡思乱想着,终于也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我迷迷糊糊地发觉宿舍里有人已经起床,穿衣服的声音悉悉索索。此刻还不到早自习的时间,是谁这么积极?
我睁开眼睛一看,竟是陈志鹏,他满脸笑容。抖擞着衣服,像是准备迎接新年。
"你干嘛?"我有些疑惑。
"去大门外看看小麦被挂上去了没有。"陈志鹏冲我露出白牙。
"你真无聊。"我有些没好气地说。之前睡觉做了不少关于小麦被殴打的噩梦,心中正自难过,结果陈志鹏说起这么一件事来。
"无聊就无聊呗。"陈志鹏不在乎我的揶揄,用手指了指宿舍窗户:"不少人起了个大早,都等着看好戏呢。"
"不会吧。"我一撩被子,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果然看到学生们正三三两两,嘻嘻哈哈地往学校大门外走去,像是要去参加什么聚会一般。
有了陈哲和胡肖阳的前车之鉴。大家都知道小麦会是什么下场,所以那些平日来就讨厌他的那些学生都起了个大早想要去看好戏。
我心中针扎一般难过。小麦这些日子以来在市一中学生心中的形象确实泥沙俱下,看他倒霉,大家竟然都跟过年一样开心。
他为了他的父亲,付出的未免太多。
"周明,你去不去?"陈志鹏正在系上他外套的最后一颗扣子。
"不去。"我心情烦躁,虽然知道他此番前去必定空手而回,但也懒得去指点他。
就让他和宿舍下面那帮白痴一起在校门口守着吹冷风吧。
心中犹自替小麦愤愤不平,自然而然表现在脸上。陈志鹏很奇怪我的反应,看了我几眼,终究什么都没说,一个人离开了宿舍。
我看着其他还在酣睡的诸人,一头栽倒在床上。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小麦为了帮助他的父亲走出生意场上的困境,不惜加入臭名昭彰的十二生肖,不惜甘愿当做一颗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棋子,不惜扮作小混混到处逞威风仗势欺人。不惜在市一中的学生的心中败坏自己的形象。
小麦错了吗?为了父亲做出这一切错了吗?
可是那些被小麦欺负过的人,所承受的痛苦也是实实在在的。
他们惹不起十二生肖,他们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他们只能让小麦肆无忌惮的骑在脖子上撒尿。
若要顾及小麦的苦衷,那这些普通人的痛苦呢?
他们在恋人面前抬不起头,他们在众人面前遭受讥笑。
而这一切全部都是小麦带来的。
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
我感觉自己的头大了起来。
我有什么资格指责窗户外那些等着看好戏的同学们,有什么资格说他们是白痴?
倘若我没有刘杰韩冰撑腰,也从来都不认识什么小麦,就像在X县那样普普通通。说不定偶然间也会遭受到小麦的欺压!
难道我会因为他的苦衷而原谅他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会!
我发现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问题似乎都是这么棘手,人生有些时候不得不面临着一些选择。
有些选择,利于自己,损于旁人,你会做吗?
有些选择,利于旁人,损于自己,你会做吗?
在这件事情上,我任何时候都可以选择抽身而退,没有谁会指责我的不作为。
可是我的良心告诉我,这不可以。
无论是小麦,还是赵午圣,我都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的。
如同一开始的顺子和老土。
我发现自己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虽然上面伸出一只手来想要把我拉起。
可是我仍义无反顾地朝着漩涡下面而去。
因为那下面有我的良心。
不能再发生老土那样的悲剧了。
那样的经历一次已经足够。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预感到了什么,我很害怕。
小麦和赵午圣,好像有一个会出事。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躺在床上全身如筛糠一般发起抖来。
这件事的结果到底会是怎样?
早晨的事情和韩冰预料的一模一样,小麦并没有如大家所想般挂在市一中的大门外面。
我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却是更深一层的担心。
这代表小麦遭受毒打的时间将会更长。
在外面吹了一个早上寒风的陈志鹏回到班上,骂骂咧咧地说:"那帮人做事情真不麻利,太让人失望了。"
"你们一大帮子的人聚在校门口,还指望他们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把小麦挂上去啊?"王强摇着头叹气道。
"也是啊......"陈志鹏若有所思,又说:"不对啊。前几次陈哲和胡肖阳都是半夜就被挂上去了,咱学校的人出去看好戏也是早晨起床以后,这个时间不冲突啊。"
"那就是周围埋伏着有人,他们不方便下手呗。"王强一语道破天机。
陈志鹏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接下来的几天,十二生肖在校门外严密的部署并没有撤销,而小麦也就没有被挂在市一中的大门外。
陈志鹏和学校里一些总是想起早看好戏的学生,折腾了三番两次之后,终于罢休。渐渐的也就没有人再到市一中的大门口吹着寒风缩着脖子苦苦等待了。
可是我却觉得,时间拖的越久,小麦必定遭受的毒打也就越多,他单薄的身体也就更加吃不消。我甚至可以想见他奄奄一息的可怜样子。
所以这样看来的话,十二生肖在校门外部署人马的行为反而是害了他。
小麦的父母也报了案,因为小麦失踪的时间之久可以定性为恶性绑架了,警察也尽其能力的全城搜捕,可还是无功而返。
毕竟以赵午圣的能力,想要将一个人藏的严严实实确实太容易了。
我仔细考虑了下,如果要想让小麦尽快脱离苦海,有两个办法。
第一,就是让十二生肖尽快撤掉他们在大门外的部署,好让那帮人可以尽早将小麦悬挂于大门之外。可是这样无疑代表十二生肖认输了,面子会更加挂不住。
退一万步说,十二生肖也不会听从我的建议啊。
第二,亲自找到赵午圣,再当着他的面求一次情,看看有没有机会救出小麦。如果他执意不肯放出小麦,哪怕稍微手下留情些也可以。
仔细斟酌了下,以上两种办法,成功的几率都十分渺茫。
可是如果让我必须去试一试的话,我选择去找赵午圣,至于原因不言自明。
既然想通了,就要付诸行动。
按照我的想法,以及那天下午金毛鼠给龙哥的电话来看,赵午圣此刻为了避免嫌疑,他的人应该一直都在恶狼帮的本部呆着。
所以说,只要我找到恶狼帮的本部,就可以见到赵午圣。
至于小麦,他此刻应该和赵午圣那帮始终潜伏在黑暗中的小弟们在一起,被藏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只要找到赵午圣,这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要想知道恶狼帮本部的地址,非常简单。
起码我是这么想的,应该很简单吧?
我坐进刘杰的办公室里,看着他那张死人皮一样的僵尸脸,随意扯着一些闲话。
刘杰则始终淡淡地回应嗯,哦,啊。
末了,我装作随意地问:"刘哥,恶狼帮的本部在哪里啊?"
刘杰猛一下抬头,尖锐的目光盯着我,一字一句冷冷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心里打了个寒战,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没事啊,之前在俱乐部练拳的时候,有认识一个好朋友。他现在回去恶狼帮工作了,想去找他玩儿。"
"不要和他们扯在一起。"刘杰的语气缓和了些,却仍旧十分坚定。
"呵呵,呵呵。"我苦笑着,知道刘杰这方面是行不通了,只好离开了保卫科。
我又去龙凤楼找到翟光,用同样的手法闲聊了一会儿。因为翟光见过张宇杰,所以我就开门见山地说:"翟光,我想找张宇杰玩会儿去,告诉我恶狼帮本部在哪里吧。"
翟光几乎刘杰附体一般,也是猛一下抬起头,目光尖锐地盯着我,缓慢地说:"不要和他们扯在一起。"
我怀疑他俩是不是私底下通过电话了,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要打听个恶狼帮本部的地址也这么难么!我忍不住咆哮了。
为什么我的生活总是这么的一波三折,命途多舛啊?
给赵午圣打电话肯定行不通,上次我提过想去找他,被他非常决绝的拒绝了。而给沈轩打也不一定行得通,他估计会问我:"你怎么不直接问赵午圣呢?"
哎呦,我那个头大啊。豆团反才。
又想到两个人。我坐公交到了烟花巷的自由搏击俱乐部门前,看到好几天没见的胖、瘦两保安大感亲切,非常热情地上去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