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楼装饰已毕,十月初八,正式开张。
其实香粉楼老早已经万事齐备了,只是外公海船未归,方大嫂子求全之人,觉得没有海外惊奇东西装门面没有震撼力,因而才一推再推,终于九月底大舅父率船队归来,大嫂所置办东西一一到位,这才正式开业了。
应了瑶草要求,三舅母没公开瑶草小东家身份,只是跟方氏一样作为亲眷,跟着外祖表姐们一起混样子参与了剪彩仪式,只有三舅母跟瑶草真心碰杯,彼此恭祝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倒不敢想了,瑶草只希望积累经验,沾沾福气。
开张一月,大家忐忑等待,香粉楼没有大嫂想象那么红火,也没有瑶草担心那般冷落,来客都是相熟贵妇人,凡初次光临都是六成折扣。方家大奶奶只有她的小算盘,第一个月只要扬名汴京贵妇圈,不亏本就是成功。
香粉楼生意不过是瑶草生活中浪花一簇而已,好了添一份精彩,不好曾加一份阅历。与瑶草生活走向并无多大影响。
时间很快进入腊月,一年一度年节应酬又开始了,同时,瑶草在忙碌间隙也有一份烦躁,无他,柯老夫人来信了,叮嘱柯三爷一家早早回家过年去。
却说这一日腊月二十三,家家送灶神,有些性急人家,已经在上坟扫墓迎祖宗了。
这一日,柯三爷也在衙内亲自主持祭灶神仪式,衙役们除了留守人员,大都要返家探亲团圆去了。依照旧例,衙门典吏书吏班头夫人都要来与太爷夫人方氏送礼辞行,方氏也置酒一席,全做饯别。
下官夫人热情敬酒奉菜,方氏客气周旋,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胃中翻腾要作呕。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一时惊动各人,瑶草迅速差人请来李老太医为母亲诊脉,老太医搭脉少许,面露微笑,拱拱手:“恭喜夫人,并非症候,乃是脉中有脉矣!”
还魂草(重生) 家长里短
不说方氏幸福羞红了脸,瑶草也是喜上眉梢,连日烦闷一笔勾销。喜滋滋握了方氏手,清幽双眸闪着光:“娘亲,我好高兴!”
方氏又惊又喜又有几丝不好意思,毕竟女儿十岁了,都有人上门说亲了,因道:“真是,当初生了你望穿眼睛想怀上却歇了怀,如今娘都二十六七了,却再而三的,其实,娘亲有你我儿,有双胞胎,已经很满足了。”
瑶草搀扶着方氏躺下笑道:“才不够呢,你还记得当初祖母送您的缠枝莲扁方金钗吗?祖母可是生了三子一女,按照您双胞胎计算,您至少还有四个儿子呢,如今又没人干涉使坏,您就慢慢的,可劲儿生呗,也别担心乏人照应教养,有女儿呢。”
方氏嗔怪,佯作要打瑶草:“你这孩子,生这么多,娘成了啥人呢!”
瑶草闪身躲在陈妈妈身后,伸出个脑袋笑道:“您且躺躺,我去仔细征询李老太医,看看如何替您调理。”
方氏这一晕眩,柯三爷很快得到了消息,心里直着急,这已经年下,方氏这个主心骨可病不得。
却说瑶草寻得李老太医,细细一番请教,如何确保母亲健康。又把之前所学中药膳写出来,请教李老太医。
李老太医知道衙门之内瑶草能做一半主,平常常来常往,瑶草跟李木莲关系又好,对李老太医十分恭敬,李老太医早把要瑶草当成晚辈看待,因此也就没有隐晦,仔细看过方子做了圈点,末了交代说:“夫人身体眼下无碍,只是前三月关键时刻,最好静卧修养,饮食宜清淡,少食油腻咸盐,多吃核桃鸡蛋鱼类。等胎儿坐稳,老夫再为夫人切脉,那时再调饮食,增加活动。”
瑶草听这话跟二伯母苏氏所说大同小异,心里顿时底气足了。
瑶草恭送李老太医出门之时,迎面碰上心急火燎父亲。柯三爷见了李老太医忙一抱拳:“劳累李老先生,不知内子要紧否?“
李老太医抱拳呵呵一乐:“恭喜太爷贺喜太爷,夫人乃是有喜了。”
柯三爷一愣之下喜笑颜考,抱拳作揖:“托福,托福!”
李老太医忙回礼:“焉敢,焉敢!”
瑶草闻言直想笑,托福也是托我母亲福呢,跟人李老太医什么关系?不过她且不敢在柯三爷面前露白,倒底忍住了,送别了李老太医,正色回禀道:“爹爹,老先生交待母亲要卧床静养,祖母又来信催促家去,您看?”
瑶草边说边观察父亲脸色,生恐他愚孝泛滥,硬要一家子返乡。谁料柯三爷笑吟吟直摆手:“这个为父自会去信与你祖父母解释清楚,其他的事儿为父一窍不通,还要我儿铺排。”
叫我铺排?
瑶草直觉这话颇费思量,只怕是自己母女不回去,柯三爷各自回去意思呢?
因愣一愣,且不敢再问,生怕被父亲责备不忠不孝。旋即又开心了,管他,只要自己与母亲不回去受罪就好。欢欢喜喜与清明谷雨商议,有心写信跟外祖家再借收生婆与能干月嫂来使。
谷雨当即就扑哧笑了。
瑶草微笑瞟眼谷雨:“怎的?很不该么?”
谷雨摆手:“不是不是,收生婆还早呢,月嫂呢,我笑的姑娘舍近求远了。”
瑶草闻言,指着清明谷雨大喜道:“难不成你们谁?”
清明谷雨同时点头儿:“嗯,我们原是夫人许了小姐陪房,婚后老夫人就免了我们差事,专门跟着学习孕妇调理以及照顾婴儿,兼之我们生产都是亲手亲为,对婴儿习性甚至简单病症都有一定经验,小姐若不嫌弃,我与谷雨可以配合姑娘照顾夫人。”
瑶草喜之不及,没有谁比清明谷雨更让人安心了。
不过,瑶草倒底不安心,亲手写了一份信笺派人送至汴京外祖家,一为报喜,二为了解清明谷雨手段高低。
方家信笺没到,人却来了。方家老爷子老夫人,翰林三爷三夫人,方大爷方大奶奶。几乎老中青齐齐而动。
特特是方大奶奶,刚得了儿子,跟方氏低头细语,说不完的育儿经。三舅母高兴之余直泛酸:“谁说妹妹命不好啊,我们几个都是二十岁上歇了怀了,不想你老树开花节节攀升,二十四岁有生了双胞胎已经破天荒了,不想而今又怀了,又有女儿贴心肝,唉,真叫人嫉妒死!”
瑶草知道三舅母眼下正不自在,三舅舅年前收到两位漂亮姬妾,虽然只是通房,三舅母在事后赏了药,做了处理,三舅舅也不大迷恋,且不怕有人会生了儿子抬姨娘。
可是有一点三舅母如噎在候,这两个女子都是三舅顶头上司所赠,退不得,卖不得,除非一日舅舅官做得比人大了,否则,这些两人就得一直在眼前晃悠,气不死人,膈应人。
再者,方三夫人也担心,怕夫君总有一日吃惯了嘴,迷上了这口,毕竟眼下京都有那么一帮子自诩风流之人,都以拥有名马美妾为身份象征。且方家也有先例,男子三十岁以上可以纳通房小妾,毕竟三十岁以上女人在这个年代,已经被认为是老女人了。而方三夫人今年三十一了,自从生下五少爷方英勋,十几年过去再没开怀,大儿子方英功也快行冠礼娶媳妇了。
方氏以二十七八岁高龄再怀孕,方三夫人感慨在所难免。
瑶草最是有眼色,见三舅母情绪不高,忙着使人剥了金橘胭脂柚来与母亲开胃,笑嘻嘻岔开话题:“娘亲,您可要努力哟,外祖母把名贵药材送了几大箱子,苹果青皮梨,金橘胭脂柚,也有好几大篓子,又有新鲜鸡蛋鹅蛋鸭蛋各一大篓子呢,简直搬家似的,您可别辜负外祖母舅母达标嫂子。”
方氏这一段日子胃口一直不大好,时不时泛酸,方氏也没在意,只当自己脾胃弱,嫩没想到孩子上头。
却说方氏嘴里正没味儿,吃着这些鲜果甚是对味,也知道这几宗东西在这个季节可是吃得银钱响。因嗔怪道:“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要哄呢,花这个冤枉钱做什么,都有侄儿媳妇侄孙子了,倒道教孩子们看着笑话。”
方大奶奶柳氏掩嘴一声笑:“姑母快别这般客气,祖父祖母对我们都是一般疼惜,去年这活儿,祖父祖母正喂我与他二婶吃银钱呢!”
方老太太笑道:“你们一百岁也是我的孩子,我爱宠着你们,不然我留着印前做什么,又带不进棺材去。”
瑶草忙着拉了外祖母撒娇:“外祖母,草儿可不许,您要百岁千岁活下去。”
方大奶奶柳氏噗嗤一笑:“是呀祖母,您且得百岁千岁呢,表妹还没吃您的银渣滓呢!”
这话瑶草可知道意思,却要是故作懵懂:“大表嫂就爱胡说,银渣子焉能吃得?好叫人笑话!”回头拉扯外祖母衣袖笑道:“外祖母爱吃什么菜色,告我一声,我吩咐人准备去。”
瑶草不过为了摆脱尴尬,方老夫人口味她可清白得很,混不用征询。方老夫人闻言到十分配合:“你这话倒提醒了我,别的倒罢了,前些日子你孝经那个枣泥山药糕,你外祖十分夸奖几句,我也喜欢得紧,若方便,今日做些来就是你孝顺了。”
瑶草忙笑道:“外婆若说别的山珍海味,甥女儿办不来,独独这个倒不难,甥女儿因为自己贪嘴,爱吃这个,十月间问灵儿要了好几篮子放在库房,不过一时半刻功夫就能做成了,您就等着夸我吧。”
瑶草笑着自去准备不提。方老夫人却笑问方氏:“草儿说起这个灵儿,她的兄长是不是今年中了举人那个赵哥儿?”
方氏笑道:“正是赵哥儿妹子赵灵儿,是个聪明灵巧丫头,跟瑶草也对脾气。”
方老夫人却微一皱眉:“嗯,这孩子倒是不错,年纪轻轻中了举人,她母亲放任女儿与草儿结交,未必没有他意,只你与姑爷什么想法?我可听说了,赵家那些亲戚都不是省事儿的,比柯家……别到时候又裹乱,我就怕草儿再遭你的罪,我看楠君倒还好。”
前情往事方氏不愿意多想,勉强笑一笑道:“我试探过老爷口气,老爷似乎喜欢那聪明会读书孩子,那一丝女婿必定不能是白身,倒也未必就是赵哥儿。且草儿又还小,婚事还远得很,且慢慢看着。世家大族看着光鲜,其实充满着阴谋算计,一天到晚提着肝胆。我倒看中赵家人口简单,不用算来算去。只要婆婆良善,女婿能干,家事差点无关紧,有娘家撑着,也免得瑶草儿过门受委屈。”
方三夫人闻言一声哂笑:“小姑子别说我寒碜你,你别是被柯家那起子破落户玩意儿吓坏了吧。”
方氏叹气:“正是呢,柯家原没什么好争得尚且如此,遑论家事百万名门世家?我只求草儿平安顺畅。”
方老夫人不由点头:“嗯,细想想,你这话也有道理,楠君也说过她公公那几个姨娘庶子,个个不是省油灯,借着办货之机中饱私囊,私立门户开药行,公然与公中铺子抢生意,只恨不得拆了房子卖木头。幸亏她公公还算不糊涂,她婆婆也还厉害压得住。唉,说起来楠君孩子也来之不易,好几次差点着了狐媚子道儿。”
方大奶奶柳氏一直没插嘴,这会儿见大家越说越沉重,忙着一声笑:“孙媳妇不大认同姑姑话,也有我们方家这样兄恭弟友妯娌相亲的人家呢,我看表妹是个有福的,且又年幼,这几年大家一起长眼慢慢寻摸,总能寻得一户合心合意好人家来。”
方老太太闻言呵呵直乐:“这话儿我爱听,还是明哥媳妇心思玲珑,真真可人疼丫头。”
方三夫人也觉得方才话题沉闷了,遂故意苦着脸道:“小姑啊,看来我们两个没人疼了,谁叫我们嘴笨呢!”
方氏见惯了三嫂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