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冷箐箐也知道这样哭不合时宜,当即便收住了,擦干眼泪转过身去,笑着说:“失态了,失态了。”
满姑姑笑着道:“王妃,您高兴是可以的,但不好太高兴,毕竟往日你们是好友,明日开始,您见了她,可就得尊一声婶婶了。”
冷箐箐嗔笑,“满姑姑可真是扫兴啊,我如今最犯愁的便是这个了。”
于星芒也犯愁,以后就是小表婶了。
唯有魏荀媛神色淡定地取了蔻丹,开始给锦书描画起来。
“喜欢什么花?”描了一层底色之后,她就问锦书。
锦书道:“梅花吧。”
满姑姑立刻阻止,“不行,梅花霉花,这么大好的日子不能触霉头。”
锦书只得换一个,“桃花呢?相似,且意头也好。”
魏荀媛眸子掀了掀,“有一说一,桃花描在指甲上,有点骚。”
“是吗?”锦书疑惑,瞧了大家一眼,“那杏花呢?”
“更不行。”这一下,是所有老女人都异口同声阻止,那怎么行啊?遂吼道:“换一个。”
锦书被这阵仗吓着了,“那……那就随便吧。”
魏荀媛道:“那我给你拿主意,就描个牡丹纹样,如何?”
“纹样可以,牡丹纹样好。”满姑姑十分赞成。
一般来说,这样与意头有关的事,都是满姑姑可以做主的,不需要锦书同意。
魏荀媛便开始描画起来,她描画的工具,是一根自己制造的马毛笔,笔尖很细,描画出来的线条分明。
她动作娴熟,速度很快,在大家的注视下,顷刻便画好了拇指。
大家凑过去看了一下,只见淡红的底色上,描画着金色与红色混合的颜色,层次感特别的分明。
牡丹纹样的线条是比较疏,不像牡丹花这般繁密。
大家惊叹魏荀媛的手艺,纷纷表示自己也想画一个。
大长公主当即以身份欺压人,“等锦书画完,该老身了。”
结果,本来今晚锦书是主角,却生生换成了魏荀媛。
她也很乐意去做这件事情,看到漂亮的指甲,她就很开心很满足。
她还和大家分享了护肤的小经验,穿衣配饰和上妆的搭配,可见她的生活极为精致。
锦书心里头也着实喜欢,这妥妥的美妆博主啊。
趁着她跟大家分享的时候,锦书以去恭房为由,先离开一步。
她出去之后就立马找到辛夷,把手指甲里头的一点残余物质给她化验,这是她刚才不小心从魏荀媛其中一只手指甲里刮下来的。
不多,只有轻微的一点点。
刮到的时候,魏荀媛立刻拿东西给她擦去,连续擦了几遍,但她灵巧地把那丁点的粉末用大拇指藏起。
而她起疑心是因为这指甲容易刮下来粉末,其他的指甲也碰到过的,但没有轻易刮下。
辛夷当即检测,很快得出了结果,“三氧化二砷,纯度极高。”
“砒霜啊?”锦书吃惊,她指甲里藏着砒霜?
“谁的?是不是要对你下毒?”
“不是,没对我下毒,甚至我蹭到了,她立刻就给我擦去。”
辛夷道:“你刚才送回来的微量,对人体没什么危害。”
锦书道:“我知道。”
但是,如果她的指甲连同护甲上都是砒霜,那就能要人命了,她带过护甲,那护甲可长了。
毒藏于指甲上,再上一层蔻丹,描花,把毒做得如此精致美丽,她是怎么做到的?
随身带毒,证明她有迫不得已的情况。
但她能把迫不得已的事做得如此精致,仿佛是一场享受似的,挺了不起的。
而且,她的指甲有时候会做各种颜色,护甲也不尽相同,会不会藏着的毒也不一样呢?
也不知道她接近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只单纯像于星芒说的那样,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吗?
或许是,但锦书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
辛夷不明白人间险恶,反正没害到总司,那就不算坏人,她还赞赏了魏荀媛两句,“她人挺好的,长得也好看,小资情调十足,也擅长苦中作乐,这样的人其实挺乐观积极,要多结交。”
锦书意外,“哦,你还看出这么多?”
辛夷道:“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多少人如果迫不得已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的人,就一直消沉阴暗,看谁都不顺眼,但她不是啊,表面冷冷淡淡,骨子里却十分热情,也热爱生活。”
锦书觉得辛夷总是能说几句真知灼见的,便也不纠结此事了,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小艰辛。
锦书独自一人走在府中长廊里,府中到处都张贴了喜字,风灯也贴了,照得到处都一片淡红淡金。
风还是挺大的,吹得头发散乱,迷离的灯光让她觉得如今所处的世界很不真实。
或许最不真实的,是她要嫁人了。
她回到屋中去,大长公主正举着手指在看,欢喜藏在皱纹里,眉目都仿佛晶亮了许多。
“真好看,老身多少年没关注过自己的模样了?真是太喜欢和你们年轻娘子在一起了。”
戚王妃也感慨了一番,“人生倏忽,便七老八十,日子过得可真快啊,总觉得我嫁给王爷的时候,还是不久前的事。”
老女人们在伤感,年轻娘子们则在笑闹着,满姑姑也不管了,让她们欢喜一下吧。
大长公主和戚王妃熬不得夜,满姑姑便送她们出去,让几个小年轻们说说话。
锦书今晚是睡不着的,正好有她们作陪,便说起了京中的趣事。
说着说着,于星芒忽然问了魏荀媛一句,“我小表叔本是你的未婚夫,如今娶了锦书,你心里会不痛快吗?”
冷箐箐连忙喝止,“星芒,不得乱说话。”
魏荀媛却笑笑,“有什么不痛快的?难不成我还要回头跟她抢么?男人,谁要谁拿去,星芒你若喜欢,我如今那个你也能拿去的。”
“呸!”于星芒笑着,“你一点都不在意他啊?那也是好事,他横竖不待你好的。”
“他待我好与不好,你知道?”魏荀媛乜斜了她一眼。
“他若对你好,就不会让他母亲欺负你。”
魏荀媛淡淡道:“他母亲欺负不了我。”
“什么叫欺负不了你?你每日都要站规矩,伺候她,拿你当个婢女,你好歹也是魏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到了他们侯府去,还要当个奴婢,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魏荀媛望着她,“对啊,我分明是国公府千金,到了侯府却被欺负,你觉得是为什么?”
“你自己不争气。”
魏荀媛淡淡地笑着,不说话。
锦书听了她们的对话,眉头蹙起,“所以,是你娘家人没有为你撑腰?”
魏荀媛怔了怔,望着她,扬起的眸子缓缓地垂下,算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