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苏小星就不敢放肆笑了,他可是知道自己妈咪有多么凶悍的。他特别乖巧地跟着唐奕,任由他带着去洗手间换衣服,然后端着放了脏衣服的盆出来,小短腿摇摇晃晃地走到坐在客厅抱着手冷着脸的苏安跟前。
大眼睛闪啊闪,乖巧地用奶声奶气的口音说,“妈咪,我来洗衣服吧!你看,我都放好了洗衣液!”他抿着小嘴,一副很认真道歉,诚恳地叫换好干净衬衫的唐奕又忍不住要开口解围。
但是这回苏安却抢在他面前开口了。
她望着这孩子精致的眉眼,除了黑溜溜的眼睛几乎没有什么和自己相似的好看模样,心里五味杂陈,眼神一瞬有些忧伤,伸手将他怀里的盆放下,然后拉过他的小手,圈在双腿间,摸了摸他绒绒的头发。
“小星,妈咪不是要你洗衣服――妈咪只是不希望你和那些小朋友打架,你知道吗?”这是她最宝贝的宝贝,她哪里真的舍得打骂?只是这孩子太会闯祸和扮猪吃老虎了,调皮聪明得可怕。明明每回他闯祸了,自己气得下定决心不会饶了他,但是他就是这么聪明,每回闯了祸不等她去教训,就主动认错。
态度乖巧,叫人不忍心,就连唐奕都一而再再而三一次次替他说好话甚至帮他隐瞒她。可是等她心软了,这孩子又会出去闯祸,这样狡猾聪明又乖巧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谁……肯定不像她,也许像他爸爸吧。
轻叹了声,她又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只听小家伙闷闷的声音传来,“妈咪你别生气,我以后不和他们打架了……”
“苏安这就是你不对了!”小家伙乖巧的声音才落下,门口走来一个漂亮的女人,她气冲冲地走到她面前,将小家伙一把拉过抱了个满怀,然后美目瞪着苏安,“你不知道小星有多乖!每次不都是那群小王八蛋欺负他,他忍无可忍才还手的!”
“娟子阿姨……”小星被来人风风火火的行径弄得一懵一懵的,模样呆呆的,十分可人疼。
来人正是唐奕口里那个不教人好的娟子,也是小星的老师,苏安的邻居,一名美籍华裔。
苏安听了娟子的话,不禁头疼地凝眉,察觉小家伙抿着嘴巴,双手无意识地揪着下摆,别说他长相不随自己,这有心事或者说谎便下意识揪衣服下摆的习惯倒是和她如出一辙。
当即她便眯了眯眼,声音软了几分,问道,“小星,妈咪说过最不喜欢说谎的小孩了,你怎么没有告诉妈咪那些小朋友欺负你的事?”
“和你说了你信吗!”娟子揉了揉小家伙的脸蛋,大大咧咧地抢话。
唐奕在一旁终于有些忍不住地开口,“你别插话。”
这话一出,娟子就涨红了脸,气势不大地瞪了眼唐奕,见后者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不禁有些挫败地噤了声。
真是个木头,一点意思都没有!
苏安看着垂着头慢慢开始小声啜泣的小家伙,不禁心软,但是她就是不动,小孩子不能说谎,这是她教小星最多的一点。他才四岁这么小怎么就知道隐瞒她这个妈妈了?
终于苏小星抬起一张可怜兮兮的脸,怯生生地望了眼苏安严厉的面容,小声音一颤一颤的,委屈地“哇”一声哭了出来,“哇哇哇――妈咪,他们……他们坏!他们,他们说小星是……小星是野孩子……呜呜呜,说我没有……没有爹地……哇哇,他们骂小星,还……还说妈咪不好的话……”
小家伙到底年纪小,苏安一冷脸便什么都说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至少自他学会说话走路后,就一直是个乐观坚强的孩子,尽管有时候卖萌扮委屈,却很少哭,乍一看到他这哭得仿佛要晕掉的样子和抽抽搭搭、断断续续的话,旁观者一颗心都要碎掉了。
而苏安一下子怔在原地,半晌红了眼眶。
唐奕抿紧薄唇,皱起眉,他知道苏安这个时候不需要他们在一旁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娟子,是以在娟子张口要说什么的时候,他便拖着对方走出去。
给母子俩一个单独谈心的机会。
苏小星哭得最后小身子一抖一抖的,眼睛红红的,脸蛋也红扑扑的,面上都是泪痕,好不狼狈。
而苏安抿紧了唇,只红了眼眶,眼神带了一丝哀伤和脆弱,她一把将孩子抱进怀里,忍着心里的痛,一声又一声地安慰小家伙,“小星……对不起,妈咪不知道。Sorry,宝贝,是妈咪不对……妈咪错了。”
是她错了,这些年她以为小家伙乐观活泼,她从没有在他面前提过亲生父亲,甚至在他懂得“爸爸”这个词之后,她没有解释而是吓唬他,不许再提“爸爸”,他没有爸爸,他有妈咪和疼爱他的唐奕叔叔,有娟子阿姨,不需要爸爸。
可是她错了,小孩子哪里会不希望有爸爸?她以为唐奕无微不至的宠爱能够叫小星忘记没有爸爸,弥补缺失的父爱。甚至在小星问她,“唐奕叔叔是不是我爸爸”的时候,她还笑着解释,“他是比爸爸还要好的叔叔”。
但是再好的叔叔,也不是他的爸爸。但他的爸爸……苏安想起那个冷漠的人,想起当年他说的那番话,心里就一阵一阵的疼。
她违背了自己说的话,没有按照他父亲的要求吃避孕药,她从不后悔生下小星,事实上她无比庆幸当初没有吃那个药,不然这么可爱和孝顺的宝贝就没有了。但是她怕,她不敢让朴新禹知道小星的存在,她想过,一辈子带着小星,等父母原谅了她,等时机成熟了,她再带着孩子回国。这辈子他都不需要知道她为他生了个儿子,她的儿子可以平平凡凡但是健康快乐地长大。
但现在……她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开始迷茫,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给读者的话:
小星的爸爸肯定是我们新禹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