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看。”江潇潇站起身来,“我给你弄点喝的……可能有点苦。”
“她自称是为了帮助求救者而行动的。然而,她不在乎无辜者的性命。”
江潇潇把有些发烫的玻璃杯塞到了他的手里。“苦的。”她再次强调到,这次省略了形容苦味程度的词汇。
滕云深喝了一口。味道确实挺苦的,可能是他喝过最苦的东西了,但也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当然,这或许只是因为他的感官变得迟钝了……不过,他还是察觉到了一种内在的无形能量,从滑落喉咙的琼浆当中挥发出来。
“她做了什么引起了你的怀疑?”
“她丢出果实,制造爆炸,炸死了那个凡人。”滕云深说,“而那个枪手做的事情正好相反。当凡人突然出现在枪口前的时候,他放弃了射击。如果他开枪,我就会死,但他没这么做。而当女巫投掷炸弹的时候,他还带着凡人一起逃跑。”
“很遗憾,他失败了。”江潇潇露出思考的神色,“你的结论或许是对的。只是,为了消灭威胁不得不发起波及无辜者的攻击,或者,为了不波及无辜者而放弃攻击,这些都不能用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
滕云深急急忙忙地抬起头来:“说到这个……”他又突然闭上了嘴。
他支支吾吾的,江潇潇等了片刻才催促道:“怎么了?”
“女巫提到了关于**的问题。”他说,“她宣称你们与邪恶巫师沆瀣一气,她不信任你们。”
江潇潇摇摇头:“那她就更可疑了。我不是说**的情况不会发生,也不是说我非常非常了解同事。事实上,我们几乎是一个学术机构,没有权力,没有利益,就没有**。”
“要杀死一个凡人,也没有必要收买结社,对吗?”
“对此我持保留意见。”江潇潇分析道,“即使不计入偶然路过的你,也还有两个巫师参与了这件事情。要杀死一个投资银行的顾问无需这样大费周章。一个输得倾家荡产的赌徒会很乐意代劳的。而两个立场相反的巫师居然介入其中……这背后的原因一定很复杂。”
滕云深挺直脊背。他忍受着痛苦,却很快发现痛苦没有想象中那么剧烈。
“要从哪着手?我相信你,你也可以相信我,把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干劲十足。”江潇潇微微一笑,“不过,你的身体恐怕还需要调理一阵子。”
滕云深聆听着自己身体里的声音,烧灼的声音,腐蚀的声音,伤害的声音,以及……飞速愈合的声音。
他站起身来。“我没事了。”他注视着江潇潇担忧的眼神,“我的身体似乎不太一样。巫师们以为能够杀死我,但我总是能够挺过来。”
“我摸过你的骨头。它们非常的特别。无论那个异乡来客的目的是什么,他送给你的礼物都是货真价实的。”
“这样的骨头十分罕见吗?”
“完全没有排异反应。”江潇潇解释道,“改造身体是很常见的,但通常是局部改造、逐步改造。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只改造了一根骨头,然而,结果却出人意料。你整个身体都被改造了。”
滕云深默默地感受着自己的躯壳。变得陌生了吗?不,变得特别了,可这确实还是自己的身体。
“一次性进行全身改造的话,一般人可能要在琼浆里睡上数月甚至数年。”
滕云深张了张嘴:“瞧起来我运气不错。”
“等这阵子忙完,我会把异乡人留下的警讯传递给高层。”
“我们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滕云深试探性的走了几步,步伐有些发飘,但不算太糟,“现在手头上有哪些线索?”
“我们的青铜法师得到了一个名字,我们通过这个名字找到了受害人的资料。我拨了电话,但没人接起来。”
“家庭情况如何?”
“单身。双亲健在,不过远在天边。”
“我得去他家那里看看……爆炸过去多久了?”
江潇潇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好一个小时。别太着急。他知道自己受到了威胁,一定会保持警惕的。况且,工作地点发生爆炸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他那里去了。”
“但他未必知道对方派来的杀手是巫师。”
江潇潇打消了阻止滕云深的念头。这件事情攸关生死,而组织确实分身乏术。“好好想一想,”女孩说,“他为什么不向警方寻求帮助?”
滕云深的脑筋转得很快:“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牵涉到金融业的犯罪总是十分复杂的。他可能在工作中不小心撞破了什么……也可能他本身就是其中一份子。他还没考虑好怎么处理某些秘密,所以按兵不动。危险却找上门来了。”
江潇潇点点头:“因此,小心他的同事。我把受害人的资料发到你的手机上。抱歉,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滕云深不以为意:“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云深进入状态蛮快的。”江潇潇露出笑容,“就和我一样。”她不无骄傲地说道。
“我还是讨厌这一切,不过,能救人的话都无所谓了。”他走向门口,“代我向苏瑞雯问好。”
“你应该在行动之前接受改造,能够使用腰带的话会有帮助的。”
“来不及了。”
江潇潇补充道:“叫瑞雯就好,这样比较亲切。”
滕云深含糊地应了一声。他拖开厚实的木门、推开发亮的铁门,走进长长的走廊里。提着油漆桶的工人在等电梯,他转身把门关好,然后快步走到电梯前。
片刻之后,电梯停在了这一层。他走向即将打开的自动门。
砰!他挨了一枪,砰!两枪……子弹在血肉里扭动着。他转过头去,瞧见了那张令人记忆深刻的笑脸。
枪手换了一身装扮,惟妙惟肖,甚至连胡须上都沾着油漆。而在一个小时之前,他的打扮与那些投资银行的顾问并无不同,衣表光鲜,胡子也刮得很干净。
那个枪手找上门来了。他埋伏在走廊上,准备将他们逐一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