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要知道,你能够做到哪些事情?”滕云深逼视着枪手,“你不是一个巫师,却可以出入第一世界。”
“不,你错了。”枪手摇摇头,“我仅仅是将子弹送入第一世界里罢了。”他微微露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植物油。”
滕云深诧异地重复道:“植物油?”
枪手点点头:“巫师称它为妖精,不过,在常识里,它就得叫植物。我见过它,它是一株色泽浓郁的大树。我的双手涂满了从它的躯壳里提取出来的油脂,使得我可以幸运地击中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你将之归结为运气?”
枪手苦恼地抖了抖眉头:“是的。有时候,只要运气足够好或者足够坏,凡人也可以触碰到第一世界的。而这些油脂把四散的些微运气聚集起来,让我的双手与敌人连在一起,心想事成。”
“那你是怎么瞄准敌人的?”
“我的眼睛被改造过。仔细观察的话你就会发现的……你懂得太少了,别告诉我你直到上个星期才成为巫师。”
滕云深撇了撇嘴:“昨天”
枪手肆无忌惮地吹了一声口哨:“谁说这些油腻腻的东西不能给我带来好运的?等等记得提醒我去买彩票。”
邮局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熟悉的绿色令人怀念,那是童年记忆里的颜色,如今,传统的纸质邮件逐渐被电子邮件所取代――甚至连后者都已经落后于这个时代了。
滕云深把注意力集中到路边的邮筒上。即使无人问津,邮局仍然象征性地保留了它,它就和滕云深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只是想象。滕云深从未往邮筒里丢过信件,也从未招呼过踩着自行车的邮差。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而言,在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这一切就不过是影视剧里的旧日元素罢了。
然后,他瞧见了在邮筒旁边不远处四下张望的中年人。即使在此之前江潇潇没将目标的照片发给他,他或许也可以从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找出对方。
中年人犹如惊弓之鸟,每一个靠近的人都令他疑神疑鬼。
“停下来,是时候做出决定了。”枪手说,“两个计划。第一个计划,我让他回家去,然后一枪收拾掉被引出来的女巫;第二个计划,你陪着他,女巫或许会试着接近你们……怎么样?选哪一个?”
“第二个计划。”滕云深立刻做出了选择,“这样比较安全。”
枪手心无城府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被骗了,心有不甘,指望着扳回一局呢。”
“如果她出现在了你的射程里……别急着开枪,我要找出目标招惹上巫师的原因。”
滕云深把枪手留在身后,独自走向了中年人。“黄先生。”他打了个招呼,中年人好像踩到了弹簧一样几乎跳了起来,引得行人纷纷侧目,滕云深及时侧过身去,让对方看见喜笑颜开的枪手,“我们是来保护您的。”
中年人松了口气。他长着一张快活的脸,此刻却被愁云惨雾笼罩。滕云深怀疑他随时就会在恐惧崩溃,对着汽车大吼大叫,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好在他对于枪手似乎颇为信任。
“我们到您家里去。”他说,“我们可能会遇到一位女士。别对她提起我们都认识的那个人。如果……发生打斗,你要尽快远离。”
中年人望向转身离去的枪手:“他呢?”
“抢占制高点。”滕云深皱起眉头,“您是什么时候发现预兆的?”
“公司的账务有问题,”中年人唉声叹气,“我在该死的好奇心驱使下知道得太多了。我在内部网络上的访问留下了记录……”
“为什么不报警?”
“在今天之前他们没有动手,”中年人又回头瞧了瞧枪手所在的方向,却找不到枪手的踪影,“而如果没做好准备就揭发出去的话,他们很可能把事情一股脑推到我的身上。这笔隐形资产……我的岗位得负起责任。”
“无意冒犯。我对您的专业领域一无所知。这段日子持续多久了?”
“半个月了。”
滕云深同情地点点头:“您的压力一定不小。”
“我倒是不明白那位先生为什么现在还不让我报警。”中年人抱怨道,“他们连炸弹都用上了,天啊。”
“牵连甚广。”滕云深心虚地掩饰道,“您相信警察吗?那可是一个非常庞大非常复杂的机构。大部分人恪尽职守,但庸庸碌碌,他们可能对付不了这个。”他伸手在空气里抓了抓,仿佛自己真的能抓住一些有形之物似的。
他来得太匆忙了,甚至来不及向枪手打听后者是怎么对中年人撒谎的。“你知道的,里面有好人,也有坏人,大多数算得上是好人,可坏人……破坏总是比保护容易。”
“那你们又是谁?”
“我们是特别调查员,直接对中央负责,不会牵涉到地方上的利益纠纷。”滕云深暗自祈祷自己的谎言与枪手所说的没有太大的冲突。
他们边走边谈。滕云深尽量让中年人平静下来,以免对方在必要的关头失去控制。他自己可没那么好受,就和过去一样,他能够从危险面前逃开,却不得不走向危险。
他们踏上一条不起眼的岔路,安静从大道的喧嚣中延伸出来,两旁是虽然缺乏特色但是颇为美观的房子。
滕云深打住话头,盯着出现在视野里的女巫。枪手是对的,她就守候在这里。不过,现在还无法确定女巫就是杀手。一个女巫为什么会接下这样的活呢?说不定,她和他一样,都只是偶然路过并决定伸出援手罢了。
女巫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再次躲进了阴影里。滕云深迟疑了片刻,随即挡住中年人,示意他就此驻足。
他一个人靠近了女巫。这一刻终于到来了,他把之前的打算丢到了脚下,狠狠地踏了过去。
“让他过来。”女巫向滕云深投出责备的眼神,哪怕是不快的表情,她依然十分迷人,“这么站着不安全――”
滕云深伸手卡住了她的喉咙。虚与委蛇,慢慢打听?那不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