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儿藏不住事,心里有什么脸上就全带出来了,现在她明显是有什么不想告诉他。
许存芳不再追问,不是茉儿的错,是他做得还不够。
他会再努力,总有一天茉儿会彻底向他敞开心扉。
晚上,杨夏茉躺在床上却没有睡觉,她支楞着耳朵听着动静,等隔壁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后,她爬了起来。
昏暗之中,她圆溜溜的黑眼珠子警惕的来回看了几圈,好像黑暗中隐藏着敌人似的。
她盘腿坐好,死盯着某一处的空气恶狠狠的开口。
“杨夏茉!你给我听着,你那个大伯太坏了!我明天要教训他,以后也不会把他当家人或者亲戚看待!
你要是同意的话,晚上就别给我托梦了,咱们各睡各的,谁也别打扰谁!
你要是不同意,就尽管来,反正你来多少次,杨俊彦他都活罪难逃!”
杨夏茉念念有词,足足说了三遍,又跟防贼似的把屋里看了一圈,还趴窗户上往外瞅了半晌儿,然后才心里打鼓的回去躺下。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跟原主在梦中相见!
凌晨时分,杨夏茉睁开眼,慢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一夜无梦,原主没来找她哦!
起床,干活!
…
文如金急匆匆进来,“又出事了!”
沈令时放下公文,揉揉太阳穴,多事之秋啊。
“这次又怎么了?”
前有瘟疫,后有小龙侠,还能出什么大事?
“今天早上,杨文书被人扔进了五里庙,鼻青脸肿的。”
沈令时一愣,杨文书不是那丫头的亲大伯吗,他这是得罪谁了?
不过这打一顿扔五里庙的做法,很熟悉啊,难道?
“伤得很重?”沈令时问。
文如金摇头:“杨文书的伤势看着吓人,其实只是皮肉伤,而且主要在脸上。管事说,让杨文书跟两个康大人一样,做杂工。管事的人没见到那人的脸,现在向大人请示该怎么处置。”
沈令时笑了,那必然是杨夏茉所为无疑了。
只是,她和杨文叔虽然平日里并不热络,但也一直相安无事,她为什么突然对自己的亲大伯下手呢?
那丫头的个性他了解,人不犯她,她懒得理人。
“查查杨文书最近都做过什么。”
文如金一愣,应到:“是。那现在怎么办?”
管事还在等回复。
沈令时拿起公文:“还能怎么办?人都进了五里庙了,难道还放他出来不成?告诉他,用心做事,争取在功德榜上写上他的大名。”
他又补充道:“还有,告诉五里庙的管事,除了死人,五里庙只准进不准出是早就定好的规矩,这种事以后不必请示。”
文如金心一抖,大人的意思,难道以后还会再有人被扔进去?
…
茉莉芳的后院里,杨夏茉眉飞色舞的跟王灵玉讲了一遍,杨大伯怎么打她的主意,她怎么揍的人,然后怎么把他扔进了五里庙。
王灵玉先是吃惊,接着是愤怒,后是开心,最后还有一丝后怕。
“你知道他心怀不轨还敢跟他出去!”王灵玉气得直拧她。
杨夏茉哈哈笑着躲开,王灵玉气消了,又好奇的问道:“他想巴结的,真是沈大人?”
杨夏茉不高兴的点点头,她跟沈令时是对手,杨大伯居然想把她送到沈令时床上。幸亏沈令时还不知道这件事,否则她丢人可丢大发了!
“就是有这种小人,坏了沈大人的名声!”王灵玉恨恨道。
杨夏茉虎了脸,什么事情一跟沈令时搭上边,玉儿一准更关心沈令时。
玉儿的心尖尖儿,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
今天晚上她就去干娘家,提醒干娘等瘟疫过去,赶紧给玉儿找婆家!
“杨夏茉!杨夏茉!”外面有人喊起来。
杨夏茉和王灵玉对视一眼,都去了铺子前头。
杨夏莉低着头:“姐,我拦不住。”
“你躲后边去,我怕一会儿溅你一脸血。”杨夏茉嘴里跟杨夏莉说话,眼睛却死死盯着杨伯母。
看见杨伯母,她就想起杨大伯来。
之前她还没想起来,杨大伯打的那些龌龊主意,身为他的枕边人,杨伯母知情吗?
若是她知情?
杨伯母一见她出来,立刻想扑过来,可惜案板两头都有东西,她过不去。
她叫起来:“杨夏茉,你大伯被人害了,你赶紧救他出来!”
哦,老杨家消息得到得挺快嘛。
杨夏茉抱着手臂:“不去!”
周围的人立刻投来鄙视的目光,这人连亲大伯都不救,她还是人吗?
而且她大伯母还是个孕妇,多可怜啊!杨夏茉太没人性了!
杨伯母没听到,自顾自的唔唔哭着:“是哪个天杀的把人扔五里庙了啊?那是什么地方啊,这不是要人命吗?”
一听“五里庙”三个字,周围的人脸色大变,看向杨伯母的目光从同情瞬间变成痛恨。
这什么人啊?居然还想从五里庙里捞人?
她想害死大家吗?
杨伯母抹了一把眼泪:“你怎么还不动?快去救人呀!”
杨夏茉:“救不了!”
能救也不去,更何况人本来就是她扔进去的。
杨伯母急了,大骂道:“怎么救不了?整个奉安镇谁不知道你跟县令大人有一腿?你救不了谁还能救?”
嗡的一声,周围的伙计们开始交头接耳。
沈大人和杨夏茉关系不一般,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
大家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有所猜测,但从来没放到明面上说过。
也不知这个女人是疯还是傻,居然当面把这层窗户纸给戳破了。
杨夏茉脸沉下来,一边是她丈夫想把自己送到沈令时的床上去,另一边是她当众污蔑自己的名声。
他们真当她是泥捏的,任他们搓扁揉圆?
王灵玉气得肺都要炸了,当下就要冲出去跟她拼命,却被杨夏茉抱住了。
“我自己来。”杨夏茉低声说道。
然而她还是没能抓住机会,只见杨老婆子如同神兵天降一搬,突兀的出现在她们面前。
“娘啊!”
杨伯母哭嚎着,想让杨老婆子给杨夏茉施压。
然而,下一秒杨老婆子一个大嘴巴就狠狠甩在了她的脸上。
“你算哪棵葱,我老杨家的孙女也是你能污蔑的?”
王灵玉,杨夏莉惊讶的张大嘴巴,这是杨老婆子/她奶奶?!
杨夏茉倒是见怪不怪,从杨老婆子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要发生什么。
所以,她干脆没动,悠然自得的等着看戏。
杨伯母也懵了,自从她嫁到杨家,婆婆可从来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她扭头看看杨夏茉,看到对方嘴角嘲讽的微笑,顿时明白了,肯定是臭丫头给了老太婆什么好处!否则老太婆怎么可能会向着她?
杨伯母眼珠一转,往地上一坐,摸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
“我的儿啊,你可是老杨家的根啊!你要是没爹了,可怎么活啊?”
老太婆一最疼长子,二最看重男孙,拿这个说事肯定管用。
不料,脸上又狠狠挨了一巴掌。
杨老婆子恶狠狠的盯着她:“根你个头!老大老二都有儿子,老三家肚里那个才是宝贝!我还就不稀罕你肚里这个!”
看着杨伯母倍受打击的模样,杨夏茉差点忍不住要为杨老婆子鼓掌了。
这话说的,忒刻薄了,忒打击人了,忒……大快人心了!
怪不得有些人喜欢打嘴仗,这对心理的破坏能力,比**打击强太多了。
她忙里偷闲给王灵玉一个眼神,这嘴上功夫,你还有的学啊!
杨老婆子揪着杨伯母的耳朵:“给我回去!”
那姿势,简直跟昨天对付杨大伯的一模一样。
杨夏茉一边目送她们离去,一边对王灵玉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觉得,原来光靠骂人,也能这么爽的。”
没听到对方说话,她扭头一看,却发现对方正眼圈红红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杨夏茉吓了一跳,虽然不是亲自赢的,但她们也是赢了呀?玉儿怎么一幅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王灵玉把她拉进屋,哽咽道:“怎么办?这种事情根本辩驳不清的!”
杨夏茉知道,这种桃色新闻,当事人不理,别人会说她是做贼心虚,更加证明事是真的;
若是当事人解释,那他们会八卦得更厉害。那时事情的真相反而不重要了,因为会有更多人的“听说”到。
这是古代世界,女子的清誉大过天的时代,时有名声被污的女子被活活逼死的传闻,难怪玉儿这么担心。
王灵玉急急道:“你赶紧去找许妹夫,先跟他把这事说清楚!”
只要许存芳信任她,茉儿就不会被逼上绝路。
杨夏茉心里一动,许许会相信她吗?
嗯嗯,一定会的,因为他喜欢自己啊――杨夏茉脸一垮,她没事逗自己干嘛?
许存芳当然会相信她,却跟喜欢无关。
“你赶紧去呀!”王灵玉见她不动,都快哭出来了。
“我不说他也会信我的,有脑子的人谁会信有人会跟自己的死对头有奸情的?”杨夏茉无奈道。
没想到这话根本说服不了王灵玉,她愈发着急了。
“你别不当回事!面对这种事,哪个男人能冷静?尤其是对喜欢的人,男人只会更冲动,更怀疑!”
杨夏茉一愣,真的吗?
许许那样好脾气的读书人,也会因为喜欢而变得冲动无脑吗?
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有些小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