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存芳倒了一杯茶放在杨夏茉跟前:“慢慢说,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此时杨夏茉火急火燎的,哪有心情喝茶?可是抬头看见许许平静含笑的眼睛,她的情绪不由得松缓下来。
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杨夏茉把剩下的事说完,然后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许存芳指尖轻轻扣着椅子,沉吟了片刻后问她:“耿春晖可在你师门任务名单之中?”
“没有!”杨夏茉马上回答。
在对耿春晖生了杀心之后,她特意查看过系统任务名单,耿春晖既不在红名单里,也不在黄名单里。
对于“大侠门”甄别恶人的能力,许存芳是见识过的,而且对其十分肯定,因此,“所以,耿春晖不是恶人。”
杨夏茉不高兴的撅起嘴,许许是要替耿春晖说话,劝她认了这个事实吗?、
“不是恶人,也不代表他是好人!”杨夏茉兀自嘴硬,反正她是要整那个耿春晖的!她绝对不能让玉儿受苦!
见她倔强不讲理的小模样,许存芳失笑,茉儿是在以自已的好恶来干涉此事。这不是错,人生于世,可不是得凭着喜恶来做各种选择吗。
许存芳指尖继续轻扣着椅子,眼中精芒闪过,茉儿不允许王灵玉受苦,而他,不允许茉儿收到伤害,哪怕是自责也不行。
这件事情中,他最在意的不是王灵玉今后的人生,也不是耿春晖会不会无辜倒霉。
他最在意的,是茉儿。整件事情里他最在意的问题是:
“耿春晖不在名单上,你若对他出手,便会违背师门规矩,而且既违法,也不道德,同时也与你历来的行事原则相悖,对吗?”
杨夏茉一愣,然后艰难的点点头,心中却有一股暖流流过。
她jiao嚣着要弄死弄残耿春晖,却没有想到就立刻去做,是因为心中有点她也搞不明白的东西在阻挠着她。
而这本来她都没想明白是什么的东西,现在许许替她想到了,那是她行走于人世间的人性底线。
许许是真把她放心里了,才能替她想到这些,才能这么懂她。
要是她和他……杨夏茉摇摇头,把心底突然涌出来的骚动压了下去。
现在问题来了,突破底线的事,要不要去做?
做,就要去伤害一个疑似无辜的人,对不起良心;
不做,玉儿就极有可能受苦,对不起自己的真心。
杨夏茉眉毛紧紧拧着,许存芳心疼,不由的摸了摸她的头顶。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王灵玉似乎下定了决心,如果这不能更改的话……
“其实你心底知道,除非耿家拒绝,否则这亲事就定了,是么?”许存芳犀利的再次直指她的内心最深处。
果然,杨夏茉脸色一黯,难过的点点头。
“事实上我们无法判断耿春晖的人品,所以他是个好人,是玉儿姐良人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对吗?”许存芳问道。
杨夏茉不情愿的点点头,“可是买猪得看圈,耿婆子不是好人,她儿子能是。”
这个担心不无道理,但绝非绝对。
杨老婆子也算不得好人,可是杨秀才却是个品德高尚之人。
许存芳知道,杨夏茉是在乎王灵玉,所以才想为她屏蔽所有糟糕的可能性。
“茉儿,你所担心的归根结底是玉儿姐婚后的生活。我听说过耿春晖,他名声不错,而且以现在的情形看,耿春晖是喜欢玉儿姐的,他对玉儿姐不好的可能很小。而最有可能让玉儿姐受磋磨的是耿春晖的母亲,我们对她下手便是。”
杨夏茉眼睛一亮,对啊,耿春晖只是疑似,但耿婆子却是确诊的恶人!
若是弄掉耿婆子,是不是耿家就是个好取出来?
可是,杨夏茉又迟疑了,那次在寿王府,她提到玉儿嫁妆丰厚时,他眼睛放光窃喜的模样她可一直记着呢!
“便是窃喜也无妨,一个家境贫困的人乍听到这些,开心一下也无可厚非。”许存芳说道:“你不能要求他是个完人,玉儿姐找不到一个完人做夫婿,这天下也没有完人。”
“谁说的?许许就是完美的!”杨夏茉不服气的反驳道。
许存芳一愣,随即笑得开怀,在她心里,他已经是完美了的么?
当然,他知道说这话时茉儿根本就没过脑子,她的本意是在说,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好非常好,接近完美的程度了。
想到此许存芳又有些郁闷,既然他都这么好了,茉儿又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他,跟他做真正的夫妻?
此刻,许存芳不想再继续讨论耿家的事了,他只想摇着她的肩膀大喊,为什么?让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深深吐了口气,许存芳压下这个疯狂的念头,他不能这么做,做了,也许连现在这名义上的夫妻关系都会失去。
“我不完美,起码我还有打不过茉儿这个缺点呀!”他调笑道。
杨夏茉白他一眼:“那叫优点!”
被许存芳这么一打岔,杨夏茉想起来,得得说过那天耿春晖是没有撒谎的,系统是不会出错的,那就是说她看错了?耿春晖眼底闪过的光不是窃喜,是别的什么意思?
她自己也确实想不到别的法子,不管她看得对不对,此时相信许许总是没错的。
“那我该怎么对付耿婆子?”
许存芳思索着,耿母只有耿春晖一个儿子,在他身上寄托了她全部的希望,想让她离开京城回故乡很难。
那么,“给耿母找些事做,分担她的精力,占用她的时间,让她既没时间也没力气磋磨玉儿姐。”
找事做?杨夏茉一撇嘴:“以前她倒是有事做,给人洗衣服挣钱养家,可是自从她住到绊脚石家里就再也没干过活――荣养起来了呢!哼,绊脚石对他这个姨妈倒是孝敬得很!现在她再不会为了几文钱去吃那个苦了,而且玉儿肯定会带着大批嫁妆嫁进去,有了儿媳妇又有钱,她更不可能出去找活干了!”
沈令时笑了:“没说让她操劳,况且人累了更容易发脾气、起恶念,玉儿姐的处境才更可能会不好。茉儿,如果为了让玉儿姐过得好,你介不介意在耿母身上花些费用?”
“不介意!快说,什么法子?”杨夏茉着急的问道。
许存芳眯着眼睛:“京城繁华,吃的玩的不胜凡几,耗费时间又能让人上瘾的多得很,家里可以打麻将,叶子牌,练长生……外边有戏院,茶馆,赌场……或者其他我们想也想不到的玩意儿,总有耿母喜欢的。”
教人duo落呀,杨夏茉听懂了。
这好办,穷人乍富十分容易飘起来。那些没见过,没吃过,没玩过的东西吸引力极大。
“我这就去告诉玉儿!让她就这么对付耿婆子!”杨夏茉跳起来,立马就想去京城找王灵玉了。
许存芳哭笑不得,急忙拦住她:“这事不能是玉儿做,也不能是咱们家的人做。嗯,明天吧,我现在去找老师请个假,然后明天陪你去京城,解决此事。”
杨夏茉笑眯眯的点点头,许许肯亲自出马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第二天,许存芳和杨夏茉一起出发,到了京城后,他却没去茉莉芳,而是带着杨夏茉先去了福庆牙行。
“许公子,许夫人,你们可好久没来了!”王二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
“王哥好记性,”许存芳寒暄一句,然后道:“今日我们是来买下人的。”
杨夏茉一愣,想起许许的话:不能自己的人做,所以许许要买个下人来做?
身为一个现代灵魂,杨夏茉对奴隶这种存在十分抵触,她想阻止许许买人,可是想到玉儿的下半辈子,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她可耻的闭嘴了。
算了,就当是雇工的另一种形式,等以后还他们自由,再给足够的补偿就是了。
佛祖上帝无量天尊,原谅她这一回的吧!
“许公子想要什么样的?不说我吹,全京城牙行人口这块,福庆可是数得着的,连官奴都有!”王二一边笑着,一边把他们往里头引。
官奴?许存芳眉梢一挑:“二十岁左右,长相讨老人喜欢,嘴甜的,熟悉京城风物的,要官奴。”
所谓官奴,就是由官府发卖的奴隶,有官府发的卖身契的,所谓“入了奴籍”严格说只有官方卖身契的才算。
“原来是给老人家买的,许公子许夫人真是孝顺的人呐!公子,夫人,请坐!”王二笑道。
这是一个宽敞的房间,屋子里摆设不多,只有两套桌椅,显得空荡荡的,那余下的空地估计是预备给待挑选的奴隶站用的。
听了王二例行的恭维,许存芳笑得莫名:“王哥说笑,我可不孝顺。”
王二一愣,瞅见许存芳嘴角那诡异的弧度,心里一震,顿时明了。
“明白!巧了,刚来的那批官奴里正好有一个合适的,我这就给你带来。”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牙人,王二敏锐的察觉到了许存芳真正的意图。
不一会儿,王二就带着一个人回来了。
杨夏茉一看就立即不满了,王二居然带了个男人回来!
这是给耿婆子预备的贴身下人,怎么能用男人?
刚要让王二给换一个来,许存芳却摆摆手阻止了她。
杨夏茉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难道不买下人了,要给耿婆子来个第二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