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杨夏茉也怒吼道。
之前长乐帮一案时,沈令时就害她损失了好多金子,如今又想坏她的事?
“他怎么不敢?他占了大义的。”
许存芳忧心忡忡,本朝以孝道治天下,身为父母官,沈令时必须以身作则,为全县做表率。
凡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章严功不愿意,那沈令时就极有可能强行执行,救陈父一命。
杨夏茉想了想,那个沈令时的确喜欢不按常理出牌,又喜欢看热闹,万一他真的动了心思……
她打了一个冷颤,不行不行,她只是想逼一逼章严功而已,万万不能害了无辜的祖国花骨朵!
想到此,杨夏茉拔腿就走。
“你干嘛去?”许存芳拉住她。
杨夏茉着急道:“我去县衙里盯着姓沈的,万一他敢动手,我就废了他!”
县衙后厢,章伟明和陈继业坐在椅子上忐忑不安,都安静的看着对面的沈令时,而沈令时则一直看着那卷古医书,这个状态已经持续很久了。
杨夏茉换了衣服,蒙了脸,悄悄潜入县衙之内,发现后院里无人,就猫在了窗户一旁,偷偷的观察里头。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沈令时的侧脸。
嗯,沈令时的侧脸还是很能打的,的确是有让玉儿那丫头痴迷的本钱。
两个孩子快要坐不住了,沈令时从书中抬起头来,对他们一笑。
“为了你们祖父的性命,你们可愿意舍弃自己一只眼睛?”
陈继业身子晃了晃,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可是他不敢说不愿意。
他年纪小,却也知道,只要一个“不愿意”说出口,他的名声和前途就完了。
杨夏茉皱皱眉,真让许许说对了么?沈令时真想动手?
沈令时突然往这边转身,杨夏茉赶紧缩了回去,差一点就被他看见了。
屋内,章伟明咬咬牙:“我愿意!”
陈继业立刻向他投去感恩的目光。
沈令时呵呵一笑,摇头:“你父亲是上门女婿,你姓章,是章家人,便是你愿意,也得章家人同意才行。”
他看向陈继业:“倒是你,你姓陈,乃是陈家正经子孙,剜目救祖责无旁贷。”
陈继业急了:“可是哥哥也是爷爷的孙子啊!”
此话一出,章伟明脸色不好,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沈令时面无表情:“但他是章家人,现在是陈家的事。便是他也姓陈,他是嫡子,你是庶孽,此事也该落在你的头上。”
沈令时喊人,杨夏茉赶紧躲到一个角落里。
然后,只听一阵喊叫,陈继业跑出屋子,又被抓了回去。
杨夏茉凑到窗边,只见陈继业被几个衙役押着,他拼命挣扎,冲着章伟明喊:“哥哥救我!”
可惜,他的呼喊没有得到回应,章伟明扭过头去不看他,他眼睛里顿时一片怨毒。
沈令时拿起刀子走向陈继业,陈继业吓得大叫,一连串污言秽语从他口中窜出。
眼见刀尖逼近自己的眼睛,陈继业又开始求饶,涕泪横流。
杨夏茉可真是大开眼界,这还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吗?
“嘴真脏,庶孽就是庶孽,从根上就坏了。”
沈令时不悦,手腕微缩,作势就要剜他的眼睛了。
杨夏茉暗道一声不好,急忙打出一个飞镖将刀子打飞,还算好了角度,免得刀子飞起时伤到陈继业的眼睛。
飞镖一出手,杨夏茉就想破窗而入,将两个孩子都带走。
可是她刚刚一动,就看到沈令时的嘴角向上一勾,脸转向了这边。
不好,上当了!
“小龙侠?”沈令时微笑开口。
杨夏茉:呵呵。
她举起手来晃了晃:“沈大人你好,沈大人再见!”
说罢转身就跑。
屋内的衙役冲出来,然而杨夏茉早就翻出了院子,逃得没影了。
“大人,属下无能,让她跑了!”
“无妨。”
沈令时拔下那枚飞镖,放在手里细细打量,最后收到了自己袖袋之中。
“起码我们现在知道小龙侠是个女子了。文叔,我赢了,你可不要赖账。”
文如金冷哼:“愿赌服输!”
随后他嘶了一声,却原来是手上下意识使劲,把胡子揪下来一绺,疼得他呲牙咧嘴。
哎,怎么就是个女子呢?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如今的女子真是不安分!”文如金看着手里那几根断须,又是心疼又是肉疼,气得口不择言了。
沈令时笑了:“那也是世道逼迫。”
杨夏茉出了县衙,找到许存芳,立刻告状:“我被绊脚石耍了!他留下那俩孩子,就是为了等我呢!”
她嗷嗷说了一通,许存芳从她一堆抱怨里听出来,沈令时没有剜人眼睛的打算,这才放下心来。
接着他又有些不解:“沈大人怎么知道这里面有我们的事?”
杨夏茉想了想:“大概是升堂时看到我们往前凑了吧,他直觉很厉害的。”
这有些不妙,她在沈令时跟前露了身形,估计现在沈令时更怀疑她了。
既然两个孩子没有危险,两个人决定先回奉安镇。
让杨夏茉没想到的是,她刚回铺子没多久,沈令时就来了。
他一来,王灵玉整个人都不对了。
她脸红扑扑的,又是激动又是羞涩,却舍不得不看他。
“沈大人,您亲自光临,是有什么吩咐吗?”
沈令时先看了一眼篮子里的跳跳,然后才说道:“我来买一对生猪眼。”
杨夏茉眼睛一眯,县城里没有猪肉摊吗?非大老远的跑到茉莉芳来?
看出了她的不善,沈令时解释道:“成猪的眼睛太大,我听说你们这里有小猪,眼睛灵动可爱,肖似人眼。”
他这般说着,同时目光也落在跳跳身上。
肉眼可见的,跳跳一个哆嗦,然后展现了它的独门神技,从篮子里直接跳到了杨夏茉的怀里,头往里头缩,只留一个小屁股露在外面,对着沈令时。
沈令时:……
他干笑一声:“这猪懂人言?”
“通人性而已。”杨夏茉冷冷说道:“跳跳不卖!”
沈令时遗憾的摇摇头,也不坚持:“既然如此,我再去别处寻寻。哦,对了,我非本地人,内人在此无亲无朋,素日里难免孤单苦闷,若是夫人得空,不妨去我家坐坐,多个朋友也好。”
他又转向王灵玉:“王小姐,王捕头也时常提起你,内人也多次听闻你的名字。你不若与许夫人一起,内人必定十分欢迎。”
沈令时主动跟自己说话,王灵玉的脑袋早就转不动了,她呆呆的看着他:“嗯,我一定去!”
杨夏茉不悦的冷哼了一声,用眼神给他警告。
别的事倒也算了,他居然利用玉儿!不可原谅!
他不就是想让她去他家作客吗?她去就是了,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第二天一早,沈令时带着一批衙役和案子当事人去了陈家。
当着众多乡亲的面,沈令时命人奉上了煎好的汤药。
陈家母子大喜,一边谢恩一边接过来药碗,服侍陈父喝下了药。
章严功冷眼旁观,陈严名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和得意刺疼了他的双眼。
事到如今,他甚至都不知道沈大人到底是挖了他哪个孩子的眼。
他闭上眼睛,罢了罢了,总归是废了一个。
他阴冷的看着喜悦的弟弟,好得很,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父的病本来就是杨夏茉搞出来的,一剂按照她提供的医书上的汤药下去,自然药到病除。
第二天陈父就能下床了,他带领着全家人来到县衙向沈令时磕头谢恩。
此时沈令时却宣布,他请教了名医,改善了药方之后用猪眼做引即可,给陈父的汤药里用的就是猪眼。
围观的百姓顿时炸了,纷纷高呼“青天大老爷”。
章严功自然跟着欢呼,无视了弟弟瞬间铁青的脸。
消息传到奉安镇,王灵玉比章严功还激动:“你听说了吗?沈大人果然是人中龙凤,这样一个两难的大难题就这么轻松化解了!”
杨夏茉:……那是她高抬贵手,让陈父“病好”了好吗?
要是她不肯放手,有他沈令时的难堪!
现在倒好了,她费了好大功夫,最后给沈令时做了嫁衣,她没达到目的,却白白帮他抬了名声。
这姓沈的,果然是她的绊脚石!
当天晚上,杨夏茉再次悄悄的去了章家,去见已经回家的章伟明。
“对不住了,我本想逼你父亲做个选择的,可惜事与愿违,到底没成。”
章伟明摇摇头,虽说最后是沈大人帮忙解决了,可是之前他父亲就已经摆明了态度:他哪个都舍不得。
“父亲还是疼我的,这就够了。”
杨夏茉叹口气,有时候她真不喜欢懂事的孩子,总是动不动的就让人心疼。
她摸摸他的头:“你还小呢,有时候不用想太多。”
章伟明点点头,母亲还病着,现在他最重要的任务是陪伴母亲,照顾母亲,别的都不重要。
回到家,杨夏茉打开系统,任务状态依然是未完成。
现在这个状态,不上不下的,让她心里发闷。
许存芳安慰道:“不要着急,时间自然会给你答案的。”
她点点头,现在也只能等了,但愿会有个好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