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密布笼罩了整个天幕,月亮隐入其中不见它的踪影。
盛夏炎热无风的深夜里,断粱碎瓦的房屋中,弥漫着一股腥臭腐烂,令人作呕的味道。
屋里三男两女的尸体早已经因为白日的暴晒,溃烂到可怖。
稍显年轻些的妇女,垂下的手腕上一条半指节宽的伤口,血凝固后变成黑红色,死不瞑目的一直盯着身旁躺着的小女娃,眼底全是祈祷渴求。
女娃嘴角脸上,甚至是半身的衣服上,全是母亲的血渍。
她枯黄的头发黏在脑门,青色的小脸上满是痛苦,眉毛紧皱,像是做了噩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只能无力且徒劳的不断挣扎。
微微起伏着的胸口,彰显着她还努力活着的事实。
……
从喉咙到肺部,干渴后的刺痛,全身发软,胃部如同火烧,灼热中又带着酸痛。
一股强烈的呕吐欲望,在嘴里肆意发酵,涌起无数唾液混着里面残留的血腥味,直冲嗓子眼,阮青竹奋力坐起干呕不断。
“呕~”
好几天没有进食的人,当然呕不出东西,随着这番酸水呕出,胃部更加绞痛难忍。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压下住心底不断翻涌的冲动。阮青竹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来。
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可适应了后,还是能模糊的看个大概,这双细小,称为爪子还比较准确点的,是她的手?
强忍着难受,她动作利索的从上往下全身摸了个遍,阮青竹彻底懵了,她这是――穿越了?
回想起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滚落的山石砸中她的车身,再然后是席卷而来的泥石流!
是了,她死了。
二十一世纪的阮青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白领。单亲家庭长大的她,从小失去了父亲,与母亲相依为命。
用她的话来说母亲葛女士是个开朗大气的女汉子,给了她全部的疼爱,为了她撑起了整个家,打造了属于她最温暖坚厚的堡垒。
想到那个已经年过半百,无论多晚都会等着她回家的妈妈。
眼泪噼里啪啦往下坠,阮青竹痛哭不已,失去最爱的父亲时,还有自己可以陪着她,可再失去了自己后,她该怎么办?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反对骁叔叔和母亲的结合,不然妈妈她在今后还能有个伴。
心底的悔痛加上身体的难受,让阮青竹环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背靠着身后的墙壁。
醒来之后的呕吐,再到痛哭,阮青竹因为鼻塞一直没闻到空气中难闻的气味儿,还未发觉自己身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只顾陷入悲伤的情绪里不可自拔。
直至太阳升起,天色初亮,双眼红肿看清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眼皮一翻,连惊叫都来不及,虚弱的阮青竹晕了过去。
昏睡过去的阮青竹,回想起了一切,原来她是胎穿,早已经来到这个异世五年。
慈爱的祖父母,为人热情善良的双亲,还有那个对自己爱护有加的小哥哥。
今生的家人和睦有爱,家中虽不算富裕,却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春耕后开始就不曾再下雨,大蜀国迎来了百年难遇的大灾荒。河水干涸,农田里的庄稼全部枯死。
各地百姓们跪地嚎啕大哭,祈求上天可怜看顾,可接连几个月,老天爷爷连口吐沫都吝啬。
眼看着大批百姓饿死,朝廷昏庸无道,也未有丝毫举措作为。
内忧外患,正处于北地,紧挨的蛮国,趁机大兵压境,一举攻破了边城防线。
蛮族所过之处,抢杀掳虐,无恶不作,北地彻底陷入混乱,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
当外面再也找不到可以果腹的食物,为了不成为孩子们的负担,这天祖父祖母相继吞了观音土,活活疼了好几天才涨死了自己,就为了省下那两根枯黄干瘪的树根。
父亲哥哥为了让她们娘俩活下去,祖父母省下的树根都未曾动用半口,只想将生的机会留给她们。
早饿的无力动弹的母亲,在她吃完最后一点树皮后,用碗边狠狠划破了手腕,将她的血喂给了饿的发昏的女儿……
她活下来了,以如此惨烈的代价,用全家人的性命,活下来了。
从此,只有她,一个人了。
哦不对,还有脑海里,那个灰扑扑的四方形盒子,与她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