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佣平时看,平淡无奇,根本都不会注意到她。
可是现在,当她站在面前,那双明亮的眸子看向他的时候,轻易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你上天台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宁溪心里噗通噗通急跳了两下。
“别说是因为什么看风景,这个借口你自己都不信吧。”
宁溪:“……”
直觉,她觉得眼前厉洵不好应付。
一个女佣,是不会自作主张的跑到天台上去的。
看风景不可能,真的寻短见倒是有可能。
宁溪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
在天台上,她就该继续装到底的,装一个被少爷给打惨了想要寻短见的女佣。
宁溪低着头,嗫嚅的说:“我、我被少爷骂了,当时是真想要跳楼的,但是我坐在栏杆上,看着那么高,我就不敢了……”
厉洵睨了她几秒钟,抬起修长的腿上了驾驶位。
宁溪往旁边靠了靠,本以为这件事情算是翻过去了,谁知道,车子打了火,厉洵降下车窗玻璃来,单手携着烟搭在玻璃上,吐出一口薄薄的烟气,“你欠我一个人情。”
宁溪:“……”
这男人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呢?
一般情况下,谢谢不该对上不客气么?
一个堂堂少校,跟她一个郁家的小女佣讨人情?她哪里有什么人情值得还回去的?
恐怕一个人情比她的命都要贵重的多。
不过,她也知道,厉洵暂时不会就这件事情发作她了。
宁溪回到别墅,就去找了曲婉雪。
曲婉雪在二楼的茶室,跪坐在蒲团棉垫上,怀中抱着她那只波斯猫,正在一下一下的帮猫顺毛。
在另外一边,郁思睿贴墙站着。
曲婉雪不疾不徐的斥道:“睿睿,到底谁是你的妈妈你该看清楚了,那只是一个家教老师,你跟一个家教老师那么亲干什么?你是不是想跟着她去叫妈啊?我告诉你,你得认清楚了,到底谁是你亲妈,谁给你吃给你住的。”
郁思睿站在墙角,低着头没说话。
曲婉雪轻柔的抚摸着怀里抱着的波斯猫,“你就是不知好歹,你看看玛丽,多听话多乖巧,你还不如一只猫体贴我呢。”
这话说的……
宁溪都觉得听起来刺耳。
她眼角的余光看见了郁思睿,后者正在盯着那只猫,眼神里带着几分……痛恨。
宁溪心里一惊,便急忙在门板上扣了两声,“少奶奶。”
曲婉雪怀中的猫看见了宁溪,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喵呜喵呜的叫个不停。
曲婉雪索性就把波斯猫给放了下来,猫一窜就跑走了。
“睿睿,你也出去吧,待会儿我带你去医院看望你爸爸。”
郁思睿低着头闷闷的走了。
氤氲着雾气的茶室之中,只留下了宁溪和曲婉雪两个人。
曲婉雪瞟了宁溪一眼,“你站那么远干什么?”
宁溪向前走了两步,曲婉雪拿起自己手中的茶杯,一下就把里面的茶水茶叶全都泼了宁溪一头一脸。
“受了委屈?还想要跳楼寻死?你的心理承受力就这么点么,那就别在我们郁家干活啊!”
宁溪吐掉了嘴里的一片茶叶,“我没有。”
“你没有?是你眼瞎还是我眼瞎,你好好给我看看!”
曲婉雪把一张报纸摔在了宁溪的脸上。
宁溪弯腰捡起报纸,在社会版面的头条,赫然就是她的一张坐在医院住院大楼栏杆的照片,配着文字大标题:豪门女佣被逼跳楼!
曲婉雪冷哼了一声:“眼还瞎么?要不要我把报纸上的字给你你读一遍?”
宁溪浑身都在抖,“不。不用,我能看清。”
“让你在少爷病房里伺候,不就是失手砸了你一下,你就敢这么寻死觅活的给我看?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罚你了?”
宁溪站在原地,又开始哆嗦了。
曲婉雪翻了翻眼睛,就这种软弱的性子,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的,跳楼这件事估计是真的被时年的阴晴不定给吓到了。
她有点厌恶的摆了摆手,“行了,别在我眼前一直这么哭哭啼啼的了,来人!”
林管家一直在外面等着,“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把李娟给我关到禁闭室里两天。”
禁闭室是在郁家惩罚犯了错的佣人的,往前推三代就已经在用了。
禁闭室就是俗称的小黑屋。
一间黑的地下室里,几乎没有一点光线,不喝水不吃饭。
宁溪哭了起来,“少奶奶,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把我关进去啊……”
“一天不吃东西就死不了,哭嚎什么,给谁哭丧呢,”曲婉雪说,“林管家,把她给我拖走,如果再继续咋咋呼呼的哭,给我把她的嘴用胶带黏上。”
林管家也怕曲婉雪发火,急忙拉着宁溪走了。
宁溪一路上一直在抽噎,林管家在旁边安慰着,给宁溪往怀里塞了一个面包,“快别哭了,别让少奶奶听见了,我这几天会给你偷偷送东西的。”
“谢、谢谢林管家。”
楼梯上忽然传来曲婉雪的喊声:“林管家,你要坏了郁家的规定么?”
林管家手一抖,面包就掉在了地上,滚落了两下,波斯猫跳了过来,在面包上嗅了一下,掉头就跑了。
曲婉雪翻了翻白眼,弯腰把波斯猫给抱了起来,“这种佣人吃的垃圾食物,我家玛丽才不吃。”
林管家拉着宁溪去禁闭室,路上碰见了从树林深处来的一个人,等那人走近了,林管家急忙说:“三太太。”
宋晚浅好奇的看了一眼哭的眼眶通红的宁溪,语气温和的问:“这是怎么了?”
林管家说:“李娟做了错事,大少奶奶罚她关禁闭室。”
宋晚浅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向后退了一步,“林管家请便吧。”
…………
禁闭室阴冷,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头顶大约两米的地方开着一扇天窗,天窗外黑乎乎的一片,不见天光。
好像又回到了在监狱里的时候。
宁溪冷的哆嗦,抱着腿蜷缩在角落,算着时间,应该已经快十二点了。
咕咕。
在寂静的地方,肚子叫的声音就格外响亮。
宁溪按着胃,摇了摇头,还真的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才过了几天能吃饱穿暖的日子,她就要把以前受过的苦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听到从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停在了禁闭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