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歌重生前体胖,不便出门行走。但人皆有赏玩风景的心,她在家呆的闷了,慢慢变的爱读游记,以为游记上读来唇齿留香的胜景,只是读书人以华丽辞藻修饰出的。到今日才真正体会到,真正的美景,比游记还要美。
只是这么躺着,小船轻摇,隔着荷叶,能看到一片透过荷叶传来的绿色薄光,闻着荷叶的馨香,似乎万事都足了。
偏生有人要扰人雅兴,她们头顶的桥面上,传来了脚步声,和三人说话的声音。刚睡着的凌霄也给吵醒了,动动身子,半坐起来。
桥上的人根本不知道下面有人,正叽叽咕咕说话。
“敏兰姐姐,敏采姐姐,你们难道真的不动心么?”
严清歌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严淑玉了。
一个柔柔的女声道:“我们哪里有妹妹的才华,况且又是庶出,凌家哥哥怎么可能看上我们。”
桥下的凌霄听呆了,瞪大了眼睛看向严清歌,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若不是严清歌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巴,她已经叫出来了。
另一个柔柔的女声道:“是啊,何况我们有两人,凌家哥哥只有一个,即便事成,将来肯定还有一个要照母亲的安排,嫁给某家庶子。一个嫁的那么高,一个嫁的那么低,不成的。”
“这个不用姐姐们担心,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凌烈一个好男儿。”严淑玉信誓旦旦道:“我娘常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既然一个姐姐能嫁给凌烈,另一个肯定也不会嫁的差。”
宁敏兰、宁敏芝姐妹沉默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忽然小声开口道:“今年赏荷会,卫家没有来人。但我听说明晚的宴会,他家嫡三子卫樵会到。”
另一个女声附和道:“卫樵文采灼灼,斐然不凡,容貌也极好,比敏芝姐姐订婚的卫二公子还要出色,岂是我们两个庶女能肖想的。”
严淑玉立刻接口道:“如何不能?我看两位姐姐的人才,就是做娘娘也使得。敏芝姐姐性格温婉,人是极好的,若是哪位姐姐有幸和她先做姐妹,再做妯娌,难道不是好事儿么?”
那两名庶女略微顿一下才重开腔,声音比刚才更加温和:“我们姐妹两个,虚比妹妹长上几岁,却没妹妹的才干。此事我们但凭妹妹吩咐,先在这里寻到凌烈公子,照你说的行事。那卫樵公子,明晚宴会,我们会偷偷指给你看的。”
凌霄再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一下子挣脱了严清歌的手,带动的小船晃晃荡荡,满船的荷花都翻了下去,朝外飘荡。
小桥本来就窄,几乎是眨眼间,荷花被水波荡出桥洞,飘散了满满的水面。
桥上的三人本来凭栏照影,忽然看见下面飘出来一堆荷花,心中顿时生出大事不好之感。
果然,桥下暴出一声娇斥:“你们三个不要脸的东西,敢肖想我哥哥!”
桥下水面波纹荡漾,一只小船被撑了出来,凌霄摇着小船,载了严清歌,气势汹汹站在船头,怒视向她们三个。
凌霄和严清歌从桥底下撑船出来,宁家的宁敏兰、宁敏采姐妹两个,吓得身子如筛糠一般,差点跪倒在地。
方才还一脸风轻云淡,运筹帷幄,帮宁家姐妹觅夫婿的严淑玉,也是吓得不轻,脸色苍白。
凌霄没想到自己只是乘个凉,就听到这么大的秘辛,飞快的摇着小船,几下到了岸边,跳上案,对着桥上的三人道:“你们等着!”
严清歌跟着上岸,看了看这三人,最后只盯住严淑玉,道:“庶妹,好自为之吧。”
宁敏兰和宁敏采吓得哭出来,一叠声的问着严淑玉怎么办。严淑玉强定心神,道:“别人问起来,你们就说不知道,咬死说是她们污蔑咱们。没有别的证人,空口白牙,她们能把咱们怎么办。”
凌霄小旋风一样刮回她们住的院子,发现贺氏不在,去了公主那里,又小旋风一样的冲去公主的屋子,不等紫珠通报,掀帘子就气喘吁吁跑进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公主面前,没头没脑来一句:“公主给我哥哥做主,我哥哥宁肯一辈子不娶妻,也绝不娶宁家庶女。”
宁夫人江氏也在跟前坐着,听了脸色一变,在公主面前不好发作,赔笑脸道:“凌霄这是怎么了,小脸都跑红了,可是谁欺负你了。”
她不说还好,凌霄听了,眼泪像断线珍珠般扑扑朔朔掉下来。
这时,紫珠领着一样跑的满头汗水的严清歌过来。严清歌跟着跪到凌霄旁边,迎着大家的疑惑的目光,轻声将刚才听到的话一一道来。
贺氏听着,把哭的上不来气的凌霄抱在怀里,心疼的哄着。
讲完始末,严清歌对着公主磕头,道:“公主,我们严家家风不严,我母亲不在的早,身为长姐,没教导好庶妹,是我的不是,还请公主罚我。”
柔慧公主目光中满是复杂的光芒,看着严清歌,慢慢道:“你抬起头来。”
严清歌抬起头,贞静的目光对上柔慧公主的双眸。柔慧公主看着她,似乎想起什么往事,轻轻叹道:“像!真像!”然后才道:“这不是你的错。你才只有十岁年纪,还是个小人儿呢,何来帮别人承担错误的道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何况你们不是一个母亲所生,品格当然不同。本宫不会怪罪你的,起来吧。”
宁夫人江氏这会儿顾不得别的,心里恨极了那两个阳奉阴违的庶女,亲自上前将严清歌搀起来,换自己跪在柔慧公主跟前,道:“公主,这都是妾身管教不严,才叫两个不成器的庶女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要罚还是罚我。”
柔慧公主笑道:“江姐姐,你快起来,多大年纪的人,也和小孩子学。本宫办的是赏荷会,可不是认罚会。”
江氏心中乱麻一样,道:“妾身还有一件事要请公主帮忙,不敢起来。”
“你说吧。”
“妾身的女儿敏芝,九月就要和卫家二公子成婚。若是那两个混账肖相卫家三公子的事儿传出去,只怕卫家会心存芥蒂。这件事还望公主帮妾身遮掩一二。”江氏哀哀说道。
卫家最受宠的,是小儿子卫樵。宁敏芝嫁给卫家,本来就是高攀,何况宁家接二连三死了好几个老人,宁敏芝一口气守孝到现在,等嫁过去虚岁已有二十。卫家肯等这么多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宁敏采、宁敏兰的事情一旦闹大,卫家肯不肯娶宁敏芝过门,都要两说。
“这件事本就没有发生,何苦为了没发生的事情,害了旁人。你们说,对不对啊?”公主笑眯眯的看看在坐的七八人。这些人除了还懵懂的凌霄外,都齐齐点头。看来,公主是要帮忙遮这件事了。
柔慧公主专意对凌霄道:“小凌霄,本宫跟你保证,你哥哥将来娶的妻子绝对非常尊贵。你快擦擦眼泪,别伤心了。不过,你得答应本宫,今天发生的事儿,你不能说出去,不然可就害得你宁敏芝姐姐没法嫁人了。”
凌霄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擦擦眼泪道:“我知道了。”
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柔慧公主不再提它,旁人也不提。
快到中午的时候,大家都散了。
才回去没多久,江氏就带着眼睛红红的宁敏芝来了。宁敏芝在家应该已经哭过一场,她对着严清歌和凌霄谢了又谢,说两个庶妹刚才已经被套车送回家去了,这件事若不是严清歌和凌霄撞上,只怕她的婚事真的黄了。
她现在虚岁已经二十岁了,再被退亲,只能嫁给鳏夫当继室,这辈子算是毁一半儿了。
临走前,宁敏芝把自己手上一对儿青翠的玉镯子,给严清歌和凌霄各留了一只,说日后还有重报。
送走宁敏芝,严清歌犹豫着对贺氏道:“凌夫人,宁家的两个庶女已经被送回家去了,我家庶妹罪责比她们更大,定是也要把她送走,不能留在公主庄子上的。”
贺氏道:“不用你操心,公主早就叫人把她送走了。难为你这孩子能想到这么多,有这样的姐妹在家,真是苦了你。要换我家凌霄有这种姐妹,只怕早被人家拆吃入腹,吃干抹净了。”
因为公主的刻意隐瞒,所以,庄子上有三个庶女被送走的事情,并没有引起什么话题。只有严淑玉昨天借着作诗兼呵斥凌烈,出了好大风头,忽然失踪,倒是被几个人问起过。只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去向,只能不了不了。
宁敏芝倒是比之前来得多,她两个庶妹被送回家后,她几乎时时都和凌霄和严清歌呆在一起。
趁着大人不注意,她还偷偷告诉两小,来庄子第一天她之所以一直不在屋,就是为了帮两个庶妹相看,和母亲一起走访了好几家夫人小姐处,好探明这家人好不好相处,免得将来她两个庶妹嫁过去吃婆婆小姑的苦头。
没想到宁敏兰、宁敏采被严淑玉忽悠两句,就飘上了天,不但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还差点害了她,真是好人没好报。
经此一事,宁敏芝和严清歌也算是朋友了。相比较凌霄,宁敏芝和严清歌之间的话更多。宁敏芝觉得严清歌懂得多,也早熟,和她说了不少临近出嫁面临的问题,严清歌帮她出谋划策,还真都挺管用。
凌霄插不上嘴,只好瞪大溜圆的眼睛在一边,听着听着,忽然瘪嘴冒了一句:“我再也不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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