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这几天想要进宫一趟,去看看五姐。”绿童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的对严清歌通报道。
自打彩凤姨娘去了以后,绿童心里不安极了,他总觉得是因为自己任性搬出去的缘故,才让彩凤姨娘凄惨的一个人死去,所以,他现在讲严涵秋当成了自己的责任,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保证严涵秋好好的。
“你怎么进宫?”严清歌无奈的问他:“是不是求了元堇?你都八岁了,男女八岁不同席,后宫怎么能是你可以随便进的。”
“元堇帮我求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准了的。”元堇闷头闷闹说道:“娘娘若是不放心,就带我一起去吧。五姐若是知道姨娘出事儿了,一定伤心死了,娘娘您还能哄哄她。”
严清歌不想和严淑玉打照面,可是想到了元堇,心中一动,道:“你现在时常能见到元堇么?怎么不带他来府里。”
绿童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元堇也曾经跟在严清歌身边过,按理说,对严清歌应该是非常亲近的。但是他们兄弟两个之间,有着自己的小秘密,所以,他清楚元堇不敢看到严清歌的愿意。
去年严清歌冬天去了青州的时候,元堇还没有回宫,等严清歌一走,元堇就偷偷将严清歌入了绣定后,绣出来的那副很大的绣画偷着拿走了,做成屏风送给了太子。
当时元堇得了太子好一番夸奖,可是他也知道,若是给严清歌知道他偷偷将那副绣画拿走,还是献给了太子,,麻烦可就大了。所以,从严清歌今年春天回来京城开始,元堇就不敢再登严清歌的门儿了。
严清歌这会儿心里有事儿,想要见见元堇,看绿童支支吾吾的,但是因为平时绿童就口舌比较笨,所以没多想,只嘱咐他道:“叫堇哥来见见我!虽然说他是龙子龙孙,但我身长辈,叫他过来见我,也是应该的。”
绿童闷头闷闹的答应了,头上紧张的冒出一层汗水,退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元堇登门来了,还拿了好大一车礼物。
有时候没见,元堇个子又窜了一头,瞧着稳重不少,对严清歌行过礼,有模有样的站在一边儿,道:“不知道婶婶有什么事儿要吩咐堇儿的。”
严清歌笑着看他这少年老成的模样,道:“我是想问问你,如何想起来带绿童进宫看我家五妹的。”
“这个是父亲应允过的。虽说皇后娘娘那儿人手不少,可以将严家的五小姐照顾不错,但是绿童担心姐姐,也是人伦。”
严清歌哦了一声:“元堇,婶婶现在也有很担心的人。你有个弟弟叫做元晟,你知道么?”
听严清歌一提,元堇就想起来那个被关在小黑屋里的疯孩子,点头道:“堇儿知道。”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对这个孩子充满了好奇心,但是随着时间渐渐过去,他对那个孩子没有什么兴趣了。那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喊来叫去的,老是吵着要出宫,但是又对宫外一无所知。
元堇觉得和他完全无法交流,甚至有时候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得了神经病,才会被父皇这么对待。
“你应该知道,我膝下有个大女儿,她和宫里面的皇六孙元晟定下来婚约。我一直都惦记着这孩子,但是却还没有见过他一面呢。”严清歌说道。
元堇却是不知道还有订婚的事儿在,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婶婶!千万不能让您女儿和六弟成亲。六弟他是个疯子。”
严清歌听了,脸色都绿了。
储秀宫的篱笆扎得紧,风吹不进,水泼不湿,自打元晟被挪进那里面以后,严清歌就甚少得到元晟的消息了,没想到从元堇这里得到的元晟的消息,却是他已经疯了。
当初在凤藻宫的时候,她的孩子可不是这样的!她的孩子虽然调皮了些,可是活泼可爱的紧,怎么会忽然就疯了呢!
严清歌强打精神,问向元堇:“堇儿,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也许他只是小,不懂事儿而已。”
“他真的疯了!我跟他说过几句话,可是他从来都是自言自语,不搭理我。然后一会儿觉得自己是老虎,一会儿觉得自己是老鹰,在屋里怪声怪气的叫来叫去,半夜都不安生,特别渗人。”元堇想起来有几次半夜梦里被吵醒时心跳加速,吓个半死的样子,脸上露出惊恐。
严清歌看着他的表现,瞳孔猛然一缩,元堇这表现,证明他不是在说谎。
元堇继续说道:“我听太监说,如果不是他疯了,父亲不会把他关起来的。听说父亲以前最喜欢他了,都不叫我们见他,现在却把他关在小黑屋里。太监说,只有关疯子的屋,才会把窗户纸都用墨汁涂黑,不然见了光,疯子会疯的更厉害呢!”
严清歌脸色实在是难看,元堇心中生出悲悯之情来,终于住嘴了。
他柔声安慰严清歌,道:“婶婶,你别太担心。六弟还小,这桩婚事您求求父亲,说不定父亲就将它收回去了呢。”
见严清歌如遭雷击,脸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好像根本没有听进去自己说的话,元堇将背一挺,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婶婶若是信得过我,就将您女儿嫁给我好了,反正都是皇子皇孙,我还比六弟强一点儿呢。再说,我在婶婶您身边长大,您也该多信我一些。”
一边说着,他一边在心里小小自得了一下。一方面,是他真的喜欢严清歌,想要和她成为一家人。
另一方面,若是能够娶了严清歌的女儿,对他将来也有很大的帮助,毕竟现在大周的王府只剩下了宁王府一个。
第三,他成了严清歌的女婿,以后就是自家人了,那他之前偷偷拿走严清歌那副贵重绣画的事情,就是小事儿了!
严清歌的耳朵里满是轰鸣声,一时半会儿都反应不过来到底元堇在说什么。直到元堇又开口重复了第二遍,才苦涩的看向这孩子。
这孩子真是太傻太天真了!炎婉儿跟他身上留着一半儿的血,是正经的亲兄妹,怎么可能通婚呢。
严清歌忍着心中的悲伤,对元堇道:“你是个好孩子!但婚约既然已经下了,就不能当成儿戏看待。元堇,你能不能帮我见一见皇六孙。”
元堇就住在太子于储秀宫专门给年纪渐大的皇子们开辟出来的院落中,元晟也关在那儿。
他点点头,道:“婶婶您有入宫的令牌,进了宫,我带您去见他就是。只是他给锁在屋里头,我也没有钥匙,您知道隔着外头听他胡言乱语几句。”
“没关系,我只听听他说话就行。”严清歌心里悲苦,涩涩的说着。
元堇看严清歌脸上雪白一片,一副不舒服的样子,看严清歌没别的吩咐了,知情知趣的告退。
严清歌茫然的被丫鬟扶着进了屋,捂着胸口,觉得那里一阵一阵抽疼。
恰好一个婆子走进来,递上来一份单子,道:“娘娘,这是您叫小的们采买的棉花和厚棉布,今年要做的冬衣跟新棉被的数量都统计好了,您看看对不对。”
因为要随时防备着举家搬迁去青州,严清歌一早就开始筹备买卖这些御寒的东西。这些东西不仅仅是要给他们一家四口用,那些下人们也要顾及到。
但是此时此刻,严清歌哪儿还有心思管这个,她摆摆手,有气无力道:“下去吧!叫我一个人静静。”
怀菊担心极了,严清歌的脸上没半点血色,瞧着吓人,还用手摁着心口,别是得了急症吧。
前段时间彩凤姨娘猝死的事情,影响其实还是不小的,怀菊看着严清歌难受的样儿,担心她是有心疾,偷偷给龙葵使个眼色,龙葵会意,赶紧悄悄的出去跟连翘说了。
不一会儿,带着两个孩子在书房里认字儿的炎修羽就急匆匆跑过来,看见严清歌煞白的脸蛋,吓了一大跳,上前摸摸她手,出手冰凉,就好像握着一块儿冰一样,顿时给吓坏了。
他打横将严清歌抱起来,嘱咐人道:“屋里多生几个炭盆。”
现在才十月半,严清歌的身子就冷成这样,必定是生病了。
严清歌有气无力的摇摇头,被炎修羽强硬的包在被子里,然后又给他展开双臂抱住,道:“羽哥,我好难过!”
“怎么了?刚才你不是见了元堇那小子么,他对你说什么了。”炎修羽敏锐的意识到,肯定是元堇那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晟儿……元堇说,晟儿变成了疯子。”严清歌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一样,喃喃的轻声道。
炎修羽的身子猛然一僵。
他还清晰的记得自己见元晟的那天,那个活泼可爱的男孩儿的脸蛋和身影犹在眼前,披着一层淡淡的阳光的剪影,就跟天使一样,这样的孩子,怎么会疯呢。
但是严清歌深受打击的样子,肯定不是作伪,必然是元晟那里真的出事儿了。他的拳头忍不住攥了起来。
一个小孩儿家,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疯了呢!太子到底对他的儿子做了什么?
炎修羽的脸上现出了怒意,拳头被他捏的咯吱作响,他真想现在就冲到宫中,将自己的孩子抢出来,把太子狠狠的揍一顿!叫太子尝尝他这当父亲之人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