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打赌上瘾
玉器街钱老六的摊位上,随着时间推移,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余正德声音极大,再加上毫不避讳,所以到场个人基本上都知道了一件事。
冯都未的关门弟子,居然收了一件断头货。
古玩圈子里,大家玩儿古董,除了在意古董本身的价值外,古董所代表的意义更是让人所看重的。
就好比金银古董中,金质的明器就不如银质的长命锁更受人欢迎,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前者出自坑里,而后者,却有长命百岁的美好寓意。
先不说那手把件价值几何,但是冲着断头这个说法,只要算是半个行里人,就不会碰那东西一下。
一时间,议论声纷纷响起。
“看来冯老教出来的徒弟也不怎么样嘛,居然半点门道都不懂。”
“断头货也收?还有什么是他不敢收下的?”
“要我说,小伙子还是太年轻了,要知道,不是什么古董都是值钱的玩意儿。”
听着周遭的嘲笑声,周诚也不在意,只是埋头打量被苏姓中年人放下的那块玉佩。
“钱老哥,这玉佩怎么说?”
钱老六左右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当即压低声音道:“小周,不然你还是先回铺子里吧?”
“没事,些许鸦雀聒噪,不碍事。”
周诚盯着玉佩看了一会儿,又抬头一笑道:“我能上手看看吗?”
见周诚说的认真,钱老六怔了一下,只得叹气道:“看吧看吧。”
得了应允,周诚这才捏起玉佩放在手心细细打量起来。
玉佩入手温润,好似皮肤,不论上面那道黑线,不管是雕工还是材质,都实属上乘,绝对没有余正德几人说的那么不堪。
看到周诚的动作,余正德又讥笑道:“都已经确定是赝品的东西,还在那儿装模作样打量,冯都未就教你的这些吗?”
周诚放下玉佩,随手掏出两个核桃轻轻把玩:“是不是赝品我不清楚,但老师教我的东西,跟你说你也不懂!”
“你......”
注意到周诚手里的闷尖儿狮子头,余正德好一阵火大:“好个伶牙俐齿的混小子,要不然咱们再打个赌?”
眼角余光瞥了身边老人一眼:余正德向前一步道:“就赌我的核桃!”
就这么白丢了一对狮子头,余正德着实有些不甘心:“你敢不敢?”
“先纠正一下,这是我的核桃。”
目的达到,周诚随手收起狮子头,而后又笑道:“不知道这次余老板打算赌什么?拿什么当彩头?”
拍了拍口袋,周诚又补上一句:“记得门当户对啊?”
听着周诚这话,余正德气得几欲吐血,但当着苏先生和旁边老人的面,又不得不强撑着场子道:“就赌这玉佩到底是不是赝品,彩头?”
一边说,余正德一捋袖子,露出一串包浆完美,通体带着红光的黄花梨木手串,能到这种程度,说明至少盘了十年以上,整个手串色泽亮丽,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淡淡的明光,粒粒珠子更是好似宝石。
“就赌我这个手串!”
周诚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为难:“我的核桃还比不上你的手串,而且既然你敢拿出这么珍贵的东西,那这玉佩......”
意识到周诚有意退缩,余正德立即劝道:“没关系,小赌怡情嘛,差一点就差一点,也是算是我照顾晚辈了。”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赌了。”
周诚这话刚说完,余正德迅速转头看向周围:“在场的同行老板们,这赌约,劳烦诸位给做个见证。”
余正德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俗话说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所以有不少人都笑着应声。
等周围附和声低了下去,余正德这才一扯袖子盖住手串:“任你小子猴精,还能跳的出老子的五指山?”
余正德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的老人:“这位,可是苏先生专程请来的玉石鉴定大师,赵专家,刚才赵专家可说了,这玉佩不对!”
古玩行当里,不对是给面子的说话,往直白了说,那就是假货赝品。
旁边老人微微嗯了一声,随手摘下老花镜。
“赵专家?那个赵专家?”
“难不成是玉石鉴定大师,赵成春?”
“就是赵大师,我之前参加文物交流会时,刚才我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居然是他!”
赵成春朝四周拱了拱手,难掩脸上得意笑容:“虚名,都是圈内人抬爱而已。”
余正德得意一笑,抬手朝周诚伸手:“拿来吧?”
“拿来?拿什么?”
见周诚故意装傻,余正德又是一阵火大:“把老子的核桃还回来!”
“这打赌还没开始呢,哪儿有先讨要赌注的说法?”
周诚摆弄着玉佩,故作愣然道:“那照你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让你交出手串了?”
“好好好,不见黄河不死心?”
余正德恶狠狠瞪了周诚一眼,继而朝赵成春拱手道:“赵专家,麻烦您了。”
赵成春嗯了一声,抬手虚点了点玉佩:“这块玉佩大眼一看,的确有几分味道,双重环龙凤纹玉佩,不管是纹饰还是雕刻技艺,都实属上乘,但是......”
听到但是二字,围观众人当即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块玉佩根本就是仿制品,仿的是西汉龙凤纹玉佩,不巧的是,这块玉佩仿的只不过徒有其型,与我曾见过的龙凤纹玉佩有天壤之别!”
赵成春这话,给玉佩的真假彻底盖棺定论。
众人佩服之余,又惊叹于赵成春身份之高,非大能力大身份之人,又怎么可能接触到素有玉璧之最的西汉龙凤纹玉佩?
“赵专家是省玉石文化博物馆特邀鉴定专家,被他断定是赝品的东西,肯定没跑了。”
“谁不知道余正德是出了名的不见骨头不下口,这小伙子今天算是栽咯。”
“还是年轻啊,看到好东西走不动道,这不是就掉进坑里了吗?”
“正儿八经一棒槌,也活该交学费啊。”
周围议论纷纷,周诚则充耳不闻。
见周诚还在低头研究玉佩,赵成春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余正德见状,立即开口道:“姓周的,你没听到赵专家说的话吗?”
本该置身事外的钱老六黑着脸插嘴道:“余老板,做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听出钱老六话里的威胁之意,余正德丝毫不怯场,冷哼了一声道:“跟你这种人,有什么好见面的?”
说着,余正德又抬手一指周围:“刚才的赌约,有这么多同行作证,怎么,还想赖账不成?”
轻哼了一声,余正德从钱老六身上收回视线,又看向周诚:“小子,你就算再盯上十天半个月,它也还是个赝品,把我的核桃还给我吧!”
前前后后翻看了数遍,周诚这才深吁了口气:“钱老哥,这玉佩多少钱出?”
被周诚无视,余正德不由得羞恼道:“我在跟你说话!”
“有吗?”
周诚掏了掏耳朵,故作疑惑道:“难道不是街边犬吠?”
“你......”
余正德瞬间大怒,还没开口,旁边钱老六已经抢先接过话茬道:“三千块,拿了东西赶快走。”
周诚讪讪一笑,从包里掏出仅剩下的两千块:“钱老哥,我手里只剩下这么多了。”
“行行,这就够了。”
瞅着余正德脸色明显不对,钱老六急于让周诚离开。
周诚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怎么可能斗得过老油条余正德?
更何况余正德身边还有赵成春和那个姓苏的人,万一事情闹大,有赵成春在,就算冯老出面,估计也不太好使。
钱老六虽然大大咧咧,实际上却是个典型粗中有细的性子。
低头看着被钱老六强塞进手里的玉佩,周诚无奈一笑。
看着匆忙交易的玉佩,心中窝火的余正平冷笑道:“别他么想转移话题,快点的,把老子的闷尖儿狮子头还回来!”
“不应该是你把手串给我吗?”
既然玉佩成了自己的东西,周诚索性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从古至今,玉器都为人所热爱,上至君王诸侯,下至平民百姓,无不为佩玉而自豪,早在商周时期,非王官贵族不可佩玉,百姓持玉,便犯了僭越之礼,当诛。”
见周诚侃侃而谈,赵成春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理论知识学得不错。”
周诚眯了眯眼,继而冷冷吐出四个字:“老狗,闭嘴!”
身为省玉石协会会员,玉文化博物馆的鉴定专家,赵成春什么时候被人指着鼻子说过这样的话?
赵成春当场被气得吹鼻子瞪眼,指着周诚道:“冯都未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老师怎么教我,用不到你指教。”
从赵成春身上收回视线,周诚继续道:“简单而言,玉器始于新石器时代,又成长于商周,直至春秋战国时期,玉器盛行,在秦汉发展到一定程度,而后便是千百年的传承,在唐宋年间彻底繁荣。”
在钱半斤期颐的目光下,周诚这才开口道:“这块玉佩的确是仿西汉龙凤纹玉佩,可仿制的朝代,却是三国之后,隋朝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