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杀了几个人以后,没有被杀的人群,从惊慌,从无知的义勇,转变为懦弱的理智。
骚动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们如今,只能是等待一个比较好的机会,时机,找到出逃的路。
朱潜他们一样,在静静等待着,穿越眼前堵住他们路口的骑兵。
凭他们几个身手,要和这些人厮杀,无疑是以卵击石。
麋鹿闻着空气里飘来的血腥气息,胃内一股反胃作呕的冲动。
这种场景,他生平第一次见,不习惯,很不喜欢。
再看身旁的表哥,脸色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说起来瑜鞅和他一样,对这样惨不忍睹的场景一样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这里被杀的一些人,有部分,还是之前,他们在书院里接触过的。包括了,一些不及弱冠的孩子。
心里某处,丝丝地揪着。
可是,如今他们都自顾不暇。本来,他们是计划着,先到有解药的人那里守株待兔的?可现在,貌似是解药就在这里了?
他们必须得考虑,拿不到解药,他们中间那些身上中毒的人有可能死。
左右为难,瑜鞅等人皱起了眉头。
“我是不怕的。”麋鹿说,肯定不想自己表哥因为自己涉险,“反正我身子骨好,可以再拖拖。”
问题出在雅子。这个小姑娘,八成快撑不住了。
雅子倒在朱潜的肩膀上,已经有些不省人事,否则,肯定会睁开眼和麋鹿做一样的表态。
朱潜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蛋,是想:幸好她听不见。
“解药不在这里。”朱潜说。
一群人全一愣。
“那人明明――”麋鹿指着邱几道之前为了服众把杀死的狼抛了出来,这不是最好的证据了吗?
“他或许拿到了解药,但是,解药不在他身上。他是把解药藏起来了,或是说给谁了,这是不容置疑的。”朱潜说,“如果他够聪明,也必须以防万一。要是身上的解药不小心被什么人给抢了,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他不直接拿解药出来服众,正是这个道理。”
众人听了他这话,方觉恍然大悟。
瑜鞅思索着点点头:“解药藏在哪儿恐怕都不能让他安心,这解药,八成他是要找个可靠的人委托。”
“我看不见得。”齐羽飞插一句,“首先,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仅仅是因为,想吸人精气升级自己的修炼吗?如果单纯只是这个原因,他不一定出现在我们这,他可以随便下山找人下手,何必执着于在这个地方费尽心机下手?这个地方是书院的地盘,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能轻易踏入的密地,如今,连邱几道这样的人都能进来了,是书院的防卫措施出了问题吗?显然不是,应该是书院的人,主动放他进来的。”
齐羽飞诚然这话,是有道理的,都戳中了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种种疑点。
麋鹿抽了下嘴巴,冒出惊疑的,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话,说:“难道,他是把解药献给自己的主子了吗?”
传说中那个蛤蟆老人是孤僻成性,不喜欢与人为伍。不过,毕竟,那蛤蟆老人据说是从年轻的时候,一直是这种性情。
同样修炼了蛤蟆功,可邱几道明显不是蛤蟆老人这种人。邱几道,曾经可是武林盟主,是被人赶下台的,否则,他一直能是武林界最高发号施令者的那位。
如果他们是邱几道,换位一想,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无疑是报复,强烈的报复!
让曾经敢侮辱他的那些人明白,他邱几道,才是真正的武林盟主。
“他想重新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的话,又不能把所有反对他的人都杀了,只剩下一个办法了。”顺着大家重新整理过后的思路综合到此处,瑜鞅都不由感觉到心惊肉跳,望到朱潜的眼睛里写着:
你是早有预知到了,是不是?
麋鹿挠着脑瓜,问:“什么办法?”
齐羽飞冲他摇了下脑袋:“武林界,要不清高仿若神仙,永远置身世外,犹如书院里的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者。以前一直是如此。其实,我们早该看出来的,毕竟皇上都来了,不是吗?”
麋鹿猛地咬到了舌头:“你是说――”
“除了清高,很多人,习武,可不是为了清高,而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钱势名声,更是想为自己正名。除了皇上,有谁能给他们正名呢?”瑜鞅冷笑,不由手中的拳头一握紧,“万历爷当初,为了除去死对头,不知道利用了多少武林界里的高手,所谓收服于朝廷之下的千人计划,并不是被外界所熟知。这些人,为了万历爷豁出性命,也想着飞黄腾达,可是,终究,必然是走上一条连他们都想不到的不归路。”
瑜鞅这话里,无疑对那些叛变武林界一心想巴结皇上大腿的人,充满了嘲讽和取笑的意味。可是,话不能说的过了。
所谓成王败寇。朱潜记得自己老师说过,因为自己老师,说白了,也是以前想过为朝廷效力的人,后来,发现,朱隶比皇帝更有他值得效忠的地方。
应该说,什么样的人,选择了什么样的主子,一个如此简单的规律,物以类聚罢了。
心急想吃热豆腐的人,自然是选择皇帝为主子为最佳捷径。
明顺义正,不用背上效忠贼王的坏名。甚至能把自己的坏名改为正名,并且很快得到钱财和名声。
怀抱天下者,为民者,则是想着,自己效忠的主子,哪个为民更多,哪个为未来天下的主子更好。
至于自己,无论是自己如今背着什么名,终究历史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公孙老师说了:得民者,为得道者,德服天下。
如果一个主子,自己手头都不干净,他底下的人,做事能干净吗?能不受他人诟病吗?
以此来推断,这个如今邱几道拜的主子,其道德,真的是一般般了。
对此,齐羽飞似乎是一个比较中立的人,站在护国公和皇帝之间,貌似从来没有去想过抉择的问题。所以,对现在突然推论出来的结论,感到诧异,感到沮丧,不可置信。
因为,现在的新皇,似乎比起万历爷那时候更为仁慈,是个令人感到德服的君主。
民间有传言,新皇的心肠,是很好的。
瑜鞅冷笑着,打断齐羽飞的念头:“皇上好不好,只看他对我们南夷人的变本加厉就知道了。”
“那也是――”齐羽飞迟疑着,“听说之前,南夷人杀了皇上派遣到南夷任职的官员,一家几口都被杀了。要是皇上真要处决南夷人,应该是大怒,把兵派过去,可皇上并没有这么做――”
“你以为他不这么做就是没有乱杀无辜吗?他心地,我看比万历爷更为残忍,更为阴险卑鄙,毕竟他母亲,孙氏,据说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他不明着来,都暗着来,到现在,你都没有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吗?”瑜鞅句句都是控诉。
“或许不是他所为,是他底下的人所为。他自己并不知情。”齐羽飞说,“他如今并未正式登基,权力掌控在其他人手里。”
这话,或许有几分道理。究竟是不是皇帝所为,他们手头没有十足的证据。或许,只是某人借着皇帝的名,胡作非为。
瑜鞅、齐羽飞、麋鹿等人的眼神,不由地,都放到了朱潜脸上。
朱潜冲他们悠然地勾了下嘴角:“解铃人还需系铃人。想知道是不是他,直接找到他那里问问,不就一清二楚了?”
齐羽飞犹豫着。
瑜鞅似乎对此不用考虑。
麋鹿只砸吧嘴:“你确信解药在他手里?我不是为我,是想,她真的受不起折腾了。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先从这里逃出去。”大黑最后开声,却说出了一句最实际的。
他们之间密语不断期间,对方的骑兵,在他们眼前徘徊着,似乎都没有离开一点的意思。
现在守在他们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有他大黑和朱潜、雅子接触过,但确实是,很不好对付的一个人。
曾家的少爷,为什么穿的是帝国的骑服?是被帝国给收买了的北燕人吗?
“恐怕不是。他皮肤比北燕人白的多。以前,我也只以为,听说他家里人都是体弱多病的人多,他也是体弱多病,现在看来,是他生就皮肤比他人白。”朱潜道,“他们家不喜与他人交往,不融入北燕贵人圈中,都是这个缘故。”
“少爷的意思莫非是?”大黑问。
“他的祖先,可能有帝国人的血统。他本就是,暗中移民到北燕的帝国人。”
大黑诧异地张大口。
朱潜口气更为肃穆:“必须把此事尽快通知到王府,告诉给我老师知道。怕潜入北燕的这群人,只会多,不会少。”
其余人静静地听他说着,分明感觉到一种事态的严重性,迫切性。
“他们在北燕里,一直都是暗藏身份,如今,突然暴露了自己,恐怕,还是因为我们逼他的缘故。”朱潜继续分析着。
“少爷意思是,他以为自己身份被少爷揭穿了,所以――”
“恐怕是的。”朱潜说,“因为之前,我让人去查曾家的贸易,不仔细查,肯定不会想到,人家只以为曾家是种地为生,实际上,曾家是北燕多家经营西洋货商行后面货源的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