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磨牙峪,陈惠祯的传说,仅次于魔牙的传说。
魔牙,那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陈惠祯,却是真实存在的。
她现年还没有七十岁,磨牙峪九十岁以上的老人,则多达二十多个。
陈惠祯在这些人面前,那就是从小看着长大,她的家庭背景,做过什么,很多人都亲眼所见。
傻。
伟大。
真可惜!
这六个字,就能概括陈惠祯在磨牙峪的全部时光。
早在百年前,磨牙峪就是两千人的大村,陈惠祯家,就是村里最大,也是唯一的地主。
陈惠祯,就是磨牙峪的唯一大小姐。
可时过境迁,数千年来都被称为土皇帝的地主,在上世纪那个特殊的年代,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陈惠祯为保护丈夫,儿子,变卖家产,把他们送到了云海陆家,孤身出海,不知所终,这就是傻。
也很伟大。
毕竟,没有多少女人,为了丈夫儿子,能做出如此牺牲。
真可惜,是最好理解的了。
“可我觉得,七姑奶是个伟大的女人。我要是能找个这样的妻子,就算做梦,也会笑醒的。”
陈宏满脸的感慨,望着远方的天际。
我怎么感觉,在九泉之下的陆东国,现在昼夜哀嚎呢?
对陈宏的期望,李骁不敢苟同。
陆东国活着时,肯定无比想念妻子,并心存深深的愧疚。
陆东国死后,估计已经知道妻子不但活着,还过上了醒掌杀人剑,醉卧帅哥膝的女皇生活。
想到陆东国的“感受”后,李骁暗中摇头,心底最深处的某根弦,忽然无风自响!
磨牙峪的传说中,谁要找到那枚魔牙,就能成为世界的主宰。
陈惠祯!
现在可是帝眼会三大势力之一的首脑,说是华夏之外的世界主宰,也不是太过。
而且,陈宏说的很清楚,村里老人们都说,陈惠祯在离开磨牙峪时,好像找到了魔牙,带走了。
“难道说,陈惠祯孤身出海,受尽千辛万苦却没殒命,最终成为马可家族的族长,就是因为,当初她真找到了传说中的魔牙?有了魔牙的保护,她的人生才开挂,一路逢凶化吉。”
李骁想到这儿时,陈宏忽然问:“有没有兴趣,去陈家祖祠看看?”
乡下,越是偏僻的所在,每个大家族,都会有祠堂。
陈惠祯家,既然在磨牙峪辉煌了很多年,肯定也有祠堂。
很多祠堂,早在上世纪那个特殊的年代,被毁坏。
但位于偏僻山区的陈家祠堂,却保留了下来。
只是香火大不如从前。
逢年过节时,才会有上了年纪的人,来这边祭祖。
陈家祠堂,在磨牙峪的北山。
祠堂的占地面积,早年间肯定很大,却因为各种客观原因,现在只保留了一小部分。
也是核心部分。
祠堂面南背北,处在北山山谷的半山腰,被葱郁的乱林,和及膝高的荒草,所掩盖。
陈宏拿着一根木棍,在草丛里来回敲打着。
打草惊蛇。
嘎,嘎嘎!
尽管太阳明晃晃的照在天上,可当几只乌鸦,从祠堂周围几棵大槐树上飞走时,李骁还是感觉有些阴森森。
陈家祠堂的核心建筑,是个小小的四合院。
四合院内,也有一棵槐树,估计得两个人合抱。
树身早就中空,大部分树杈都已干枯,死亡,光秃秃的树枝,虬龙般弯曲着,直刺苍穹。
再配上那些还在发芽的树枝,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神秘,古朴沧桑感。
“这个祠堂,据说就是那位游方高僧,看出磨牙峪下有魔牙后,才修建的。距今多少年,谁也说不准。我们现在看到的,是清末时期翻修的。原建筑,早就毁于山火了。”
陈宏抬手,推开了斑驳无比,沉重却又破败的大门,发出了难听的吱呀声。
给人感觉,只要稍稍用力,这两扇大门,就能轰然倒地那样。
不大的院子里,也是荒草丛生,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石头。
是残缺的雕塑。
有古代的神兽,有石碑,还有人。
陈宏看着这些乱石,眼里浮上痛心的神色。
不用问,这些原本很精美的石雕,也是人为破坏的。
要是能保存完好,绝对是有价值的古董。
“东西南三个屋子里,都是空荡荡的。有年纪的人说,他们小时候来祠堂时,还能看到精美的壁画,和石雕塑。可是后来,那些东西,不知被谁偷走,只留下了这堆乱石。”
陈宏说着,抬起手里的木棍,指着祠堂正殿:“但这里面的雕塑,和壁画,可能还在。”
李骁不解:“可能还在?”
可能还在的意思,就是陈宏不知道在不在,村里的老人们,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在不在。
这不是陈家祠堂吗?
虽说当年创建祠堂的陈大地主,早就随着陈惠祯远走海外,算是彻底断了香火,但还有陈宏等旁系,现在逢年过节,还会来祭祖的,怎么不知道正殿内的情况?
“没谁,敢进正殿。”
陈宏看着正殿那两扇早就腐朽,却始终紧闭着的木门,轻声说:“休说我们村的人了,就连当年那些偷走壁画的人,也没敢进。村里的老人祭祖时,都是在天井下,摆上香炉和贡品。”
李骁纳闷:“为什么不敢进?”
陈宏声音更低,还有些颤:“谁进,谁死。”
李骁嘴角抽了下:“这里面,贡着那位大魔王?”
“是雕塑。”
陈宏说:“陈家祠堂核心的三个偏殿,供奉着陈家的历代老祖。但正殿,却是传说中的那位大魔王。据说老人们说,只有七姑奶家的人,才能去正殿内。魔王雕塑的双手内,捧着那颗魔牙。当然,也是石刻的。根据当年游方高僧说的那样。与其说是供奉大魔王,倒不如说是供奉魔牙。”
李骁明白了:“村里老人们说,你七姑奶临走前,就是带走了正殿内魔王雕塑手里的魔牙。”
“可能就是这意思吧。”
陈宏点头:“不过,七姑奶离家后,我们磨牙峪也没灾难,或者好事发生。日子,像以前那样,平淡,贫穷,却很安逸。”
李骁又问:“那你们怎么知道,只要不是你七姑奶家的人,怎么谁进正殿,谁死呢?”
“老人们说,当年那些来偷窃壁画的,有好几个人,都死在正殿门口。”
陈宏用力抿了下嘴角,说:“而且我爸,还有村里几个壮年夭折的人,在临死前,都曾经试图去推开那扇门。那时候,他们的日子,太穷了。就想到了魔牙的传说,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或者奢望,找到那颗魔牙,来改变命运。毕竟,没几个人相信,七姑奶临走前,带走了那颗魔牙。”
真这么邪乎?
李骁看着正殿的木门,想到了李家村的祠堂。
李家村的祠堂,也很邪乎,起码李骁能拜旗绳断。
不是重大事件,或重要的日子,长老们也不敢擅自开启祠堂。
不过就算开启,也就那么回事。
李骁和无疆姐,还在祠堂下,渡过一周的蜜月呢。
陈家祠堂再神秘,能比得上李家村的祠堂?
李骁问:“你就没有过,进去看看的心思?”
“当然有!”
陈宏倒是很干脆:“不但我有。几乎磨牙峪所有的男孩子,小时候都曾经偷着来过这边,想进去看看。但我们,只要走到正殿门口三米处,就会感觉,感觉。”
陈宏的脸色,有些发白。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接近祠堂正殿门口三米处时,那种可怕的感觉。
世界,忽然安静。
光线,暗淡。
有风,不知从哪儿吹来,阴森森的。
再怎么胆大的孩子,也会立即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谁,现在哪儿,要做什么,只是眼神呆滞,出现不敢描述的幻觉。
等这种可怕的感觉,终于缓缓消失时,才会发现,已经走出了祠堂大门。
十六岁!
只有这个年龄以下的孩子,试图擅闯祠堂正殿时,才会出现这种幻觉,最终却能平安离开。
但只要超过这个年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虽然也会出现这种感觉,也能平安离开,但却会在几天内,遭遇横祸,壮年夭折!
陈宏的父亲,死前就曾经来过这边。
这还是因为,他们是磨牙峪的人,姓陈。
要是换成外人,比方那些试图寻宝的外乡人,当场就会伏尸门前。
死状,恐怖!
陈宏明明知道这些,为什么却把李骁这个外人,带来陈家祠堂,和他说这些,引起他的好奇心呢!?
李骁看着他,似笑非笑。
陈宏的眼神,却渐渐的呆滞。
甚至,诡异!!
他,不再是他!
这就是李骁最直接的感受。
看来,陈宏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李骁来这边。
和他说这些。
引起李骁的好奇心,蛊惑他去祠堂正殿内,看看有什么东西!
冥冥之中,有股子神秘的力量。
李骁感觉到了!!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抬手,在陈宏眼前晃了晃。
陈宏的眼球,没有任何的反应。
很突然,陈宏就好像变成了能呼吸的雕塑,就这样呆站当场,望着那两扇房门。
李骁背后汗毛,慢慢竖起。
他转身,看向祠堂大门外。
树叶唰唰,荒草遍地,阳光普照,却忽然没有了丁点的生气。
“阿弥陀佛。既然你希望本禅师来此,那我就走一遭吧。”
李骁双手合十,冷冷一笑,转身快步走向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