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走得很急,从没想过为任何人停留。
纪宝微扬起头,望着星辰点点的夜空,藏了一天的悲哀如同被拧开了阀门,怎么都止不住。满心的苦涩化作泪意,纪宝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在唇角扯出明媚的笑容,龛动唇瓣,声音轻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寒寒,我们去山上看日出好不好?”
雪刚停,风吹过,还带着刺骨的寒意,若是在山上待一夜,怕是会冻成冰棍。然而纪宝憧憬的神情让林清寒不忍心拒绝,她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我是林清寒,尽快帮我准备一顶帐篷,然后到市中心的国贸商厦接我。”
听到林清寒在打电话,纪宝回过神,偏头好奇的问她:“寒寒你干嘛?”
林清寒捏捏纪宝肉肉的小脸:“你不是说要去看日出,我们总不能这么去吧,会冻死的。”
“你真好。”纪宝伸手圈出林清寒的腰,躲进她怀里,细细的嗅着她身上特别的清香,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意又涌了上来。不可以哭,不要哭!纪宝死死的咬住下唇,怎么办,她舍不得,她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什么都不要管,只要和寒寒在一起。可是她不能・・・・・・・・・・・・
铁锈般的血腥气在口腔里炸开,嘴唇被咬破的疼痛比起心上如刀割般的刺疼,大概不算什么。
林清寒没有说话,只是轻抚着纪宝的背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纪宝发间的玫瑰花香钻进鼻尖,心上像是有一片羽毛在撩拨,很痒,又有点疼。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一辆黑色的房车在她们面前停下。
男子下车绕到林清寒面前,毕恭毕敬的道:“林总,东西准备好了,您看是我送您上山,还是您自己上去。”
林清寒轻轻拍了下纪宝,与她拉开点距离,淡淡的开口:“钥匙给我。”
“好的林总。”男子恭敬的把钥匙递到林清寒手里,退到一边。
林清寒朝他点点头:“以后,别再叫我林总了。”她早不是“清时”的总裁,如今林总这两个字,只会让她想起爷爷的绝情,那些伤疤赤/裸/裸的摆在她面前,像极了一把把抵在她心尖的刀子。
“是!”男子站的笔直,低头不敢看林清寒。
没有多做停留,林清寒带着纪宝驾车离开。夜间的盘山公路漆黑一片,特别是在昏黄的灯光的映衬下,有些摄人心魂。
纪宝不自觉的握紧了林清寒放在档位杆上的手,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感觉着手心里熟悉的温度,有片刻的失神。
如果・・・・・・・・・・・・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她是不是就能和寒寒一生相守了?
纪宝被这样决绝的念头吓到,身子猛的一颤,林清寒注意到了,赶紧放慢车速,偏头问她:“怎么呢?”
“有点怕怕的。”纪宝回过神,朝林清寒挤出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异常凄冷。
林清寒皱了皱眉,最终还是靠边停了车,捧起纪宝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宝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从昨晚开始,纪宝就变得很奇怪,她没办法不怀疑。
“才没有嘞。”纪宝躲开林清寒探寻的眼神,撅撅嘴,说,“赶快上山啦,还要搭帐篷,折腾好久呢。”
林清寒看了纪宝一会儿,没再问下去,重新拧开钥匙,驱车上山。
山顶处积雪很深,还好房车里有铁锹,纪宝打发林清寒去收拾帐篷,自个儿在那儿铲雪。只是一会儿工夫,便手脚冰凉,胳膊酸疼,她双手搭在铁锹柄上,下巴抵着手背,大口的喘气,呼出的热气在暗夜里形成一道又一道白气,随风吹散。
没有空地搭帐篷,所以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林清寒将一些必备用品准备好,便过去帮纪宝了。见纪宝累的耷拉着脑袋,林清寒又好气又好笑,走过去拍拍纪宝的头,从她手里接过铁锹:“去休息会儿,我来。”
“不行。”寒寒娇生惯养的哪干得了这活啊!
纪宝抓着铁锹,死都不肯放手,紧紧的互在怀里,就跟受到攻击的小野兽似的。林清寒拿她没办法,只好作罢,在一旁看着,偶尔帮纪宝一把。
好一番折腾,两人终于腾出空地,将帐篷搭好,然后坐在帐篷里分享晚餐。即使只有面包和纯净水,依然满足。
幸福就是这样,不在于做什么事,而在于和什么人在一起!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幸福还能持续多久・・・・・・・・・・・・
纪宝盯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跃的数字失神,凌晨五点,离分开的时刻又近了一点。
林清寒躺在她身侧,呼吸匀称,发丝垂落,微卷的睫毛轻颤,秀眉微微蹙起。即使睡着也那么不安稳,是梦到不开心的事了么?
纪宝抬手抚上林清寒的眉眼,小心的摩挲,生怕惊扰到梦中人。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的掉了下来,纪宝微扬起头,将眼泪擦去,起身走出了帐篷。
凌晨山顶的寒风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割的纪宝的脸生疼,她站在崖边,望着远处那一点点微弱的灯火,心底一片黯然。大概,再多的光亮,也照不亮她黯淡的灵魂了罢?
林清寒睡得很不安稳,辗转醒来,发现纪宝不在,心脏猛的提到嗓子眼。她赶紧拉开帐篷出去,见纪宝站在那儿,小小的身躯隐在暗夜里,脆弱的仿似一捏便会碎。莫名的有些心慌,林清寒靠近纪宝,从背后拥住她,头搁在她的颈窝,感觉着她有力的心跳,心慌的感觉却是愈发的强烈。
“怎么一个人站这儿吹风?”
纪宝握住林清寒环在她小腹间的手,眼眶很湿,心很疼,身体像是被切割般难受。她死命的咬住下唇,直到血腥气溢满口腔也不管不顾。
“寒寒・・・・・・・・・・・・”纪宝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子,划破她的喉咙,疼的整个人都不像是自己的,“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碎裂成瓣,一起跌碎的,还有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林清寒闻言整个人僵住,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冰凉的眼泪落到她手上,寒意直抵心尖。纪宝一直奇奇怪怪的,眸子里染着阴郁,原来・・・・・・・・・・・・原来・・・・・・・・・・・・
她将纪宝的身子扳过来,让她正对自己,抬手擦去她的眼泪,颤抖着声音问:“你要跟我分手?”
“不・・・・・・・・・・・・不是的・・・・・・・・・・・・”纪宝拼命的摇头,眼泪横飞,胸腔里有一团气堵住,让她喘不过气。她用力的深呼吸,喘气声愈来愈急促。她想解释,可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眨不眨的盯着林清寒。
“那是怎么样的?”林清寒放开纪宝,往后退,被石子绊到,踉跄了几步。纪宝伸手去扶她,却被林清寒躲开。
林清寒按着心口,脸上的不可置信被冷漠取代,及其疏离的神色。纪宝只觉得胸腔被利剑划开,寒寒、寒寒什么时候那么对过她,即使是以前还没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
怎么办,心好疼,眼睛好疼,身体里的骨头也像是拧在一起,痛不欲生。
纪宝往前走了几步,咽了口口水,艰难的开口:“寒寒,我、我不是要跟你分手,我就是离开一段时间,让自己变得强大,可以配得上你,可以做你的依靠。我不想每次都躲在你的□□下,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没资格陪在你身边。”
哽咽到近乎哀求的声音飘入耳里,林清寒眼底的冷漠一点一点的坍塌:“你说过会牵着我的手,不会让我走丢,你忘了吗?”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掉落,声音低沉嘶哑,肩膀止不住的抖动。
纪宝的自卑,她怎么会不懂,所以她什么事都不敢跟纪宝说,生怕在她单纯的世界里添加沉重的砝码。她以为她掩藏的很好,却不想,纪宝其实什么都知道,甚至是因为这样,愈加自卑自责。她一直自以为是的想要纪宝停留在她们初遇的那个时候,简单、快乐,却忽略了纪宝也是需要成长的,需要站到一定的高度与她并肩,而不是一味的仰望。这些,她一直都明了,只是本能的去逃避,不愿意去面对。爱深入骨髓,要她怎么剥离?
纪宝又靠近了一点,去握林清寒的手,紧紧的拽住,生怕她甩开她。透过迷蒙的泪眼,纪宝坚定的看进林清寒眼里:“我没忘,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忘。可是寒寒,看着你为我这样,我心疼,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如果我说不好,你就不会离开我了么?”林清寒苦涩的笑着,眼底的受伤浓的化不开,点点无奈,点点疏离,还有点点哀求。
纪宝不敢再看,她死命的咬住嘴唇,垂下头去。
下定决心要离开她了么?
林清寒闭起眼睛,微扬起头逼退眼泪,用力甩开纪宝握着她的手,决绝的背过身去。深呼吸,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龛动冻得有些僵的唇瓣,吐出几个字:“想走・・・・・・・・・・・・就走吧。”
她留不住,也阻止不了纪宝成长!
“寒寒,我・・・・・・・・・・・・”
林清寒的语气那么的难过,又是那么的无奈,她隐在黑暗里的身影,颤抖不已,如同一只垂死挣扎的蝴蝶,看在纪宝眼里,击垮着她的理智。
“寒寒,我很快就会回来了,一下子就好,真的只要一下子。”她走近林清寒,不顾她的挣扎,从背后用力的抱紧她。身子想贴,感觉到的,不再是温暖,而是冰冷,跌进冰窖般的寒意侵袭而来。纪宝哽了哽,才又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在,你记得照顾好自己,工作再忙也要按时吃饭。不要老是偷偷地喝咖啡,你胃不好。我给你买了几盒巧克力粉,想喝咖啡的时候就用这个代替,我问过的,老板说这款巧克力粉的味道和你最爱的曼蓝的味道差不多。就是啊,我不在,你别懒得冲。你不喜欢去医院,所以我给你在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准备了好多药。你老是丢三落四的不记得把东西放哪儿,我给你做了归类,你回家就可以看到了。还有啊・・・・・・・・・・・・”
“别说了・・・・・・・・・・・・”那些字眼,在林清寒身体里拼命切割,切碎她的怨气,也切碎了她的心。她忘了,那么在乎她的人,怎么会丢下她不顾?即使是离开,也是因为她不是吗?
林清寒没有力气再挣脱,只是任由纪宝抱着,视线没有焦点的落向远处。看着天际缓缓升起的太阳,莹亮的光芒洒向山头,落到她身上。她的心,她的灵魂,却是愈发的黯淡,直至沉入黑暗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转过身,面对纪宝,扯了扯僵硬的唇角,缓缓开口:“记得回来。”
纪宝拼命的点头,眼泪重又决堤,她看着林清寒温柔中带伤的眼神,闭起眼睛吻了上去。
不同于以往的柔情似水,这个吻,带着决绝的气息,吻得绝望,唇齿撕扯,血腥气在口腔里炸开也不管不顾。就那么吻下去,直到地老天荒罢・・・・・・・・・・・・
等我,我会回来,那时候,我想给你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