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宝子与姜恒太的事,作得轰轰烈烈,可表面上却风平浪静。兰宝子事情做得缜密,与姜恒太的事,庄上的人,一时之间,竟然全都被瞒住了。
必须要瞒住了。这种事,是自己的乐子,与别人无关了。碧海青天夜夜心,哪个女人经过了那样的事,能断了念想呢?书上说了很多烈女,是不是真的,谁也没有查过。
当然,事情做得再细密,也有漏风的时候。这事儿在女人这里,被压得密不透风,但在男人那里,就另一番样子了。男人是什么?管不住自己的腿,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十个女人九个肯,就怕男人嘴不稳。
事情正是姜恒太这狗头说漏嘴的。那一天,他被人灌醉了,这一来,就忍不住把兰宝子的身体好好地夸了个遍。天啦,我长这么大,才第一次看见有这么白净的女人,而且,你们知道吗,那腿子上的肉,有弹性了。不像我死去的那个婆娘,松松垮垮的。马上,就有人接着问,那么说,兰宝子那里也是紧繃繃的了。天,你说得一点儿没错,紧繃繃的。你不晓得了,我那个舒服啊,六月里喝雪水也没得这么爽的。
又有人接着问,那一夜,你们耕作了多长时间?
没有算。往少里说有半夜的功夫。你想想吧,我多长时间没有耕田了,今天总算有了这上好的肥沃的土地,怎么会放过呢?天啦,我是把这女人犁了遍了。直犁到鸡子打鸣。
怎么犁的呢?
姜恒太哪里管得住自己的嘴,竹筒倒豆子,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个痛快。先说是从上到下犁,然后就是从里到外地犁。侧着,横着,你骑了我,我骑了你。还有,还有更好的花样精……对了,还有,还有,他犁了兰宝子,兰宝子上面的嘴和下面的嘴都被他犁了几趟……
听的人,都神采飞扬了。一个个轰然叫好,都说姜恒太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熬出头了,有女人知冷知热了。这下,总算能够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一派胡言乱语之后,姜恒太放头大睡,连自己酒醉的时候说了什么话都不晓了。
事情就这样说漏了嘴。兰宝子气得七窍生烟,发誓再也不理姜恒太这狗头。
可是,没想到的是,女人到这时候,也管不住自己的腿,还是送上门去了。
不过,这次,兰宝子哭了。女人一流泪,男人就没了主张。姜恒太说,你,好人,别哭,什么过错,我都认了,我以后这逼嘴再也不作淡了。肯定不再扯淡了。如果我再乱说话,你千刀万剐了我。
兰宝子这才收住了泪,一件件地脱下衣服,再一次把个白净净的身子,横陈在姜恒太面前。
姜恒太这次又认真地从容地把兰宝子好好地读了一遍又一遍。那起伏的山丘,如梦似幻,那一身洁白得跟瓷色无二样的有着弹性一样的皮肤,那丰硕而有力的大腿,那蓬蓬勃勃一丛春草,春草间那一道暗红色的河道……
姜恒太急吼吼的了。哪知道兰宝子这次却没有让,一定要让姜恒太给个说法。我这活脱脱的大美人,就这样白白地给了你,这不行。你得给我个说法。
好人,求求你,你现在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真的?
真的。
那好,你从此给我管住你那逼嘴,我以后就一有机会就给你送来你要的东西。否则,你这辈子别再想碰我的身子了。
都被男人说成那样了,这女人还往那男人那里送。真是倒贴了。贱啊!
蒲塘里人对兰宝子一下子定了性。
兰宝子是这样一个人,这就让蒲塘里人对刘家有了看法了。这成了什么了?
可是,这事,你说能怪一个女人吗?那刘宏,隔三差五能回来瞧瞧,就没有事了。可是,几个月才回一趟。说不定,在外面,也有了野女人了。心一野,哪里还要这个家。可惜了兰宝子,这么个漂亮的女人……
很快,兰宝子家又出了新闻,兰宝子家那个读五年级的大女儿刘美萍,才十三岁的人,也跟人家轧上了。
周家就率先与刘家不再来往。风化问题,这不是小事。我们是教师家庭,这样的事,不能不划清界限。
可是,素素不,素素觉得,哪能这样呢?这种事,是女人自己的事,属于自己的**。你可以不赞同她这样做,确实有失妇德。但是,你又没有看见人家这样那样的,你又怎么说人家这不好那不好的?传言总是有的,但传言总不免夸大了。所以,素素一如既往地与兰宝子一起打毛衣,一起到镇上去买东西。两个女人,亲密得就像姐妹俩儿。
但素素绝不打听兰宝子有没有那事。素素是绝对不碰这事儿的。女人一碰这事,一生的名节也就丢了。交往不交往的是小事,但名节的事儿是大事。
素素当然更知道男人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父亲,那么有身份有地位了,也都被一些坏女人带坏了。男人真的是一种靠不住的动物,嘴里说着兰宝子这般不是,那般不好,可是,素素都听说了,还不就是嘴上讲兰宝子这不好那不好的男人们,成天都在围着兰宝子家的围墙。到了晚上,这个装猫叫,那个学狗吠。偷偷地伏在兰宝子家的墙头上,今天是你,明天是他,只要见到兰宝子,就悄悄地招手,要求欢。兰宝子有兰宝子的招数,一盆洗脚水,兜头泼下。看你们哪个还敢来。
说起来,女人越是烂,倒越是香了。越是烂的女人,越是有男人想着上她的身。嘴里骂着,可是,手里却想拿着,心里也总是想着。男人啦,真是!
兰宝子有兰宝子的原则,既然跟姜恒太有了事,那就只跟姜恒太好下去。别的人,休想。
素素心里说,兰宝子这就对了。你轧个有情有意的人,解解寂寞,这不错。你在一个男人身上用心,这更好。
所以,素素没有假正经到要与兰宝子一刀两断。她的事,就是她的事,别的人也干预不着的。
但素素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的那个刚刚十岁的宝贝小儿子方述平却一门心思喜欢上了刘美萍。这小子,他一直侧着耳朵,听着三哥六一说着班里的事,说着刘美萍的事。
刘美萍的动静是大了点。所有人都在说她与一个叫顾忙锁的男孩子轧上了。更有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两人在草垛洞里被人抓住过。这丫头,跟她妈妈一样,是个骚疙瘩子。
还有人说,刘美萍的身子发动了,有腰有胸的。眼睛也成了钩人魂的钩尸眼。
听听,话里还不都是想着。
六一在家时,也经常说刘美萍的事。他与刘美萍同班同学,刘美萍的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六一想不想呢?想!怎么会不想呢?有几个男生不想刘美萍?其他女生你不能想,只有刘美萍,你想想的话,不会惹什么事。
只是他根本没有想到他的四弟弟方述平这个小人儿,侧着耳朵把刘美萍的事听得清清楚楚。
方述平这个十岁的小男孩子就在想了,什么叫轧上了?什么叫骚疙瘩子?
在方述平的心目中,刘美萍是个非常漂亮的丫头子。刘美萍从哪里走过,哪里就会飘过一阵香气,好久才会散掉。刘美萍的脸很白净,两只眼睛水灵灵的,特别好看。
特别好看的是刘美萍的身段,袅袅婷婷,而又不失丰满。那肤色,那脸蛋,你看了,就不想把头掉开。
刘美萍,让多少男孩子垂涎欲滴啊!
二哥跃进似乎看出了方述平的心事。你个小东西,在想什么呢?你才十岁,就想着跟女孩子那个那个了?你好不害羞啊!
方述平被人说中了心事,脸上像烧了一把火一样,立即就走开了。
后来,他就一直躲在一边,想着女孩子们。他搞不懂二哥的话,什么叫与女孩子那个那个了。那个那个是什么意思?
有一次,他悄悄地问过姜二狗,什么叫那个那个?姜二狗被他问得五点六点的,一头雾水,什么那个那个的?方述平就说,我被我二哥说了。
姜二狗问,你二哥说你什么了?
方述平非常难受,憋了很久才说,二哥说我与女孩子那个那个了。
还没有说完,姜二狗就笑倒了。姜二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狂笑着,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揉着眼睛,上气不气下气地说,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方述平知道完了,姜二狗一定会把这事说出去,连忙哭了,说,二狗,你不能说出去,我再也不说了。我其实什么也不懂。你不告诉我就算了。
姜二狗还是笑着,方述平要走时,姜二狗连忙拉住他,非常艰难地做了一个动作,说,那个那个,就是这个……
姜好狗用左手大拇指与食指圈成了一个圆,然后,用右手的食指插入其中。
方述平立即明白了,他终于搞明白了,那个那个的意思,就是他们经常在嘴里说的骂的那句话!
这是方述平们经常做的一种游戏,他们其实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意思,他们只知道,如果要骂人,只要说一句,我与你妈这样!边说,边伸出右手食指插进左手圈成的圆里。
只要说我与你妈这样,就似乎成了一个胜利者,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很多年后方述平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会想着与人家妈妈那个那个了,人家妈妈也不会与你那个那个的。不过,这嘴上的享受,还有着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你小子,听好了,我与你妈妈那个过了,你其实就是我的亲儿子!
快,喊我吧,我是你亲老子!
听听,就是要充人家的老了。
蒲塘里的所有男孩子,都会这一套,你妈的,我与你妈那个过了,你妈是我的……
其实,才一点儿也不懂,什么也不懂,却先会骂出这样的话来。
你看看吧,豆儿大的人,竟然什么话都能骂了。还什么都不懂,骂起人来却老辣得很。
方述平后来想想,这真是有意思的事。这都是个什么世界啊!
后来,方述平曾经跟春霞好过一阵子。跟春霞好的时候,方述平才发现,他们那个好,真的就是好,就是喜欢,就是爱。跟其他都不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