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啊,在水城出了车祸。”
凌水曜眉头微皱:“在哪里?”
关雪死后,暮思雪开始相信关雪说的每一句话:“水城啊。妈妈说过,在国内,我除了水城哪里都没去过,简直就是半个中国人怎么了?”看他们俩个的表情,个个像抹了烟灰似的。
“我们去客厅好不好,我有东西拿给纤儿。”明德不等凌水曜和暮思雪答应,人已经走进客厅。
明德跑进自己的卧室,拿了书架上的照片,放在暮思雪面前:“你能认出来这上面哪个是我吗?”
是四个孩子的照片,前些天她在明德的房间里看到过,暮思雪指着照片上的人:“这个是我,这个明德!”两个人一模一样,还好发型和着装不一样。
“这个照片也是在华阳,曜的家拍的。”明德道。
暮思雪又是一怔,怎么这些照片都是在曜家拍的?为什么在曜家拍的却没有曜?华阳?她想起来了,曜说过,他们是在华阳认识的。
凌水曜望着一无所知的暮思雪,轻声道:“丑八怪!我和明德之前没想告诉你。但现在,出了状况,而且,你又认识阿里的父亲。所以我不知道雪姑姑为什么不告诉你,你是和明馨一起出的车祸,在华阳。”
“我去倒点儿水。”明德识趣地离开客厅。
暮思雪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她好烦,心好烦,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记不起。慢慢地,她的手握成拳头,懊恼地拍着自己的额头,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怎么凌水曜看暮思雪表情怪异。忙握住暮思雪的手,心疼地:“丑八怪!我们不想好不好?不想了,你以后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好了,我们不想。”
她不能这样。她必须适应没记忆的人生,她不能让爱她的人为她担心。暮思雪牵强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和明德都心疼我,怕我伤心,不提起往事的。怎么今天想提了?”
凌水曜看得出来暮思雪在掩饰内心的不安与恐惧,但他只能装作没看到,她必须得知道:“因为老六,也就是你说的阿里的父亲。”
“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因为我认识阿里和林妈妈?”
凌水曜严肃地:“他是那场车祸的制造者!”
“什么?”如果他是那场车祸的制造者暮思雪浑身打了个激灵,制造者!如果他是制造者,那林妈妈、阿里
暮思雪的大脑瞬间彻底空白。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她是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人!
她只拥有半个人生!
她的生命是残缺的!
无论她怎么努力,她都是残缺的!
快要迸裂的大脑挤压着她快要跳出的心脏,所有的痛神经都在扭曲狂舞,就要窒息了!
“啊――!”暮思雪捧着头撕心裂肺地喊着。
她不要。她不要那些人怪异地望着她,每个人的目光里都充满着异样的思考,是对她的审视、宣判,好像她是医生的实验品,这个检查完了那个检查。
她不敢相信任何人、不敢相信这个世界。
炽热的太阳温暖不了她的心,只会炫瞎她的眼,颠覆她的世界。黑色的夜不能给她平静睡眠,只能带给她无边的恐惧不安。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陷井、是怀疑、是隐藏、是罪恶,是随时都会将她埋葬的洪流!
偶尔夜深人静之时,她心里埋藏的那个飘渺不定、无影无形的空白让她窒息,侵髓蚀骨,像刀尖一点一点轻轻划过她的神经。只留刀伤不断筋她能做到的除了忍耐还是忍耐。
她不要这样的生命!
她不要拥有无边的痛楚!
凌水曜第一次听到这世上有这么惨烈的声音,而那声音竟是发自他最爱的人的喉咙。
明德手里的水杯掉落在地,那水漫漫渗入地毯,不见。
凌水曜想将暮思雪拥入怀中,可暮思雪推开凌水曜。向旁边的墙上撞去。凌水曜扑过去,挡在墙前。
暮思雪撞在凌水曜的胸前,一下,又一下,她近乎疯狂地撞击着凌水曜的胸口。
凌水曜默默地承受着,一下,又一下,那不是撞击,不是疼痛。
那是苦,是涩,是无助无奈无力无法。
她丢失的,他给不了。
再这样下去,曜会被她撞坏的,她也会撞坏自己的。
明德抹去眼睛里的晶亮,跑上前去,从后面抱住暮思雪,就像十年前,暮思雪死命地抱着他一样。
这一次,换他语无伦次:“我们都爱纤儿,纤儿也爱我们。我们没有记忆,我们好快乐,我们不需要那些可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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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棉花一样的云朵后面,轻轻飘来一朵小白花,慢慢地,小白花淡了、散了,从花蕊里走出小天使,天使向倪施洛超可爱地微笑着、笑着那张脸粉嘟嘟圆润润的脸变成了明馨,明馨依旧微笑着:“洛洛!你看到我了吗再看一眼吧,你马就要去地狱了去地狱”
明馨美丽的大眼睛里流出血,好多好血,渐渐淌成一条河,那红色的河流瞬间变成一条长长的红绫,扑向倪施洛,倪施洛拚命地跑、可脚像灌了铅一样,异常沉重,没跑几步,那红绫便将她缠得死死的,然后,老六七零八落的肢体一块块掉在她眼前,恶心加恐怖,就要窒息了
倪施洛满头大汗地坐在床上。
她双做恶梦了,是恶梦!一定是自己白天太紧张!太紧张!
老六死了,不是她杀的,是他自作自受,是自杀,是他自己找死的!对!是他自己找死的!他想死!他找死!他要死!
倪施洛嘴里呢喃着,走下床,她要喝水,她的喉咙快要燃起来了。
打开冰箱,倪施洛“啊――!”的一声跌坐在地。
她忘记了,她还没来得及清冰箱。
她怕老六的尸体腐烂有味,将尸体分解后放入冰箱里,现在,冰箱里的‘肉肉’被她一块一块地拎了出去,可冰箱里的血迹她还没来得及清理。
她忘记清洗了,忘记了她不能忘了这个,现在就得做,现在就得做!
她摇摇晃晃地端着接满了水的水盆,她不能慌,没有人会发现她,这个小区太简陋,没有摄像头,没有,只要她不露马脚,就没有人会发现她,没有人会发现她
清理干净这里,她就离开,没有人会知道她在这里住过,也没有会发现这里死过人,只要她清洗的干净。
倪施洛用力地擦着,那刚刚愈合的伤又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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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夜,暮思雪偎在凌水曜温暖的的怀抱,眼睛掠过他胸口的淤青,心疼不已:“怎么不躲着我啊?”
“如果这些能让你少痛些,又算得了什么?”凌水曜爱怜地望着暮思雪,他只知道没有记忆她会痛苦,可不知道她是如此地饱受折磨:“经常会这样吗?”
“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每个月都要有一次,后来,越来越少,近两年,这还是第一次。反正,只要不是特别想记忆,就不会。”
他轻轻地拥她入怀:“丑八怪!不!纤儿!都是我不好。没有那些,我一样被你迷恋,你一样也会爱上我。我们重新开始,没有往事,一切都重新开始。凌水曜与暮思雪初次相遇是――公元二0一四年三月二十三号,瀚申机场。”
暮思雪偎在那温暖的胸膛,眼睛泛着潮气,低声呢喃:“凌水曜与暮思雪初次相遇,二0一四年三月二十三日,瀚申机场。”
“那一天,凌水曜爱上了暮思雪。”他再也不要她回忆,她只要记住现在、此刻。
夜在这寂静的黑色里尽情地释放着无限温柔,她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尽情地释放着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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