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见朱茂答应下来,就叫人把工具拿来。
工具也准备的很齐全,锯、尺、斗、凿,各种尺寸都有。
朱茂在这里干了一晚上活,说来也奇怪,他干了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累,甚至连一点汗都没出,老孙时不时的端一碗冷酒来喝,说是太晚了,生不了火,请朱茂将就。
朱茂喝了共有七大碗酒,又和这些人说说笑笑,到了天快亮的时候,老孙便将朱茂送了回去,还请他不要跟别人说这件事情,怕那些木匠知道了来找麻烦,又说晚上再来接他。
朱茂一一答应,到家之后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明明是干了一晚上活,可也不觉得累,就是觉得头有点晕晕乎乎的。
像是伤风了一样。
他照了照镜子,眼圈发黑,脸色也不太好。
难道是上了年纪肾虚了?
看样子得抓点补肾的药吃一吃。
朱茂让人叫来了大夫,大夫把了脉,也说肾虚,给他开了药,喝了之后他觉得好多了。
吃过晚饭,他和朱梅聊起成亲的事情,说这件事还是做的太鲁莽了,他都没有见过面就定下来了,不管怎么说也得让他见一面吧。
而且他一说起这件亲事,总觉得几个老友的目光怪怪的,尤其是今天跟老颜吃饭,饭他是一口没吃,全看自己了。
那个目光复杂的很,好像有同情,又好像松了口气,还有点审视亲家似的,总之五味陈杂,看不懂。
朱梅道:“知道,会让你看的,这几天都忙,等我忙完了再说见面的事情。”
朱茂道:“我听说这个宁大师在京城里很有名,什么神神鬼鬼的事情都能摆平,你让他露一手,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灵。”
朱梅道:“驱邪又不是耍猴,您老别操心了,好好的荣养起来行不行!”
朱茂心道老颜说的对,孩子就是来要债的,自己还这么年轻力壮,闺女就胆大妄为,把自己给荣养了,这要是放到皇帝那里,这叫谋反,头都砍掉她的。
他心里一通乱想,嘴上却是一点也不敢说,吃了晚饭就开始看戏,看了戏就开始睡觉。
到了半夜,门忽然被敲响了。
朱茂起来一看,门外站着老孙,想到自己都忘记这事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可是家里这么多人守着,老孙是怎么进来的?
还没想明白,老孙就道:“朱老爷,还要麻烦您,大家都等着呢,您跟我一块儿去吧。”
朱茂跟了上去,将心里的疑惑抛到了脑后,将一肚子牢骚说给老孙听。
老孙听了笑道:“有钱人的烦恼,我可不懂。”
朱茂道:“你们家也不差,那屋子多气派。”
老孙道:“那是小主人的,我们只能算是借住。”
朱茂道:“你们主人贵姓啊,搞不好我还认识。”
老孙道:“无名无姓。”
朱茂哈哈一笑:“你不说就不说吧。”
等到了地方,朱茂这次看的更清楚了,只见屋子前面种了许多青松,也有一圈围墙,那围墙上面金光闪闪,不知道镶嵌的是什么,难道是琉璃瓦?
门口这一块倒是没什么东西,也没一扇大门,就这么空着。
进了屋子,果然大家都在等他,见他来了都很高兴,又给他倒酒喝。
而那个小主人也露面了,看着朱茂干木工活,十分喜欢,干脆在一旁学了起来。
这小孩年纪不大,可是腼腆有礼,是个不错的孩子,朱茂想了又想,就是没想起来这附近谁家有个这样的小孩。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老孙又把朱茂送了回去。
如此两晚过去,这屋子还差两块板子就算彻底修好了。
到了倒数第二天这天晚上,朱梅正好回来,她一进门就见朱茂急冲冲的往外走,好像有什么急事一样,连忙叫道:“爹,你去哪里?”
朱茂却像是没听见,继续往外走,拦都拦不住,朱梅想起来宁昭说的,不要让他走夜路的话,心道一家老爹不会是中邪了吧!
她再仔细看朱茂的脸色,更加觉得不对劲,自己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几天,瘦的脸颊都凹进去了,而且脸色惨白,像是得了什么重病一样。
她连忙叫下人将朱茂抓住,可是朱茂却突然发狂起来,将几个人打翻在地,飞快的跑了。
朱梅大叫一声,跟了上去。
她心急如焚,一边追一边叫,可是朱茂就是听不见。
路上又黑,一点光也没有,很快朱梅就将人追丢了,朱茂藏到了黑暗之中,不见了踪影。
“当家的,这怎么办,要不我回去叫人,一起来搜?”
“不用,快回去牵马,我进城一趟。”
朱梅进城去找宁昭去了。
大半夜的,宁昭居然就站在门口,像是知道她要来一般,小白蹲在一旁,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朱梅。
朱梅翻身下马:“我爹出事了!”
宁昭点头:“知道了,走吧。”
她什么也不问,让朱梅身后的小厮让出来一匹马,去解救自己的老丈人。
“先去找我爹吗?”朱梅问。
宁昭摇头:“你先回去,熬点浆糊,再带一卷白纸。”
朱梅连忙叫人准备,浆糊有现成的,又带了一卷糊窗户的明纸。
宁昭带着东西和朱梅进了赵家的坟地。
坟地里悄无声息,只有一个个坟包凸起,种了一圈青松,都没有立碑。
因为赵家的小少爷死的时候还不足十六,所以没立碑,其他烧死的人要是立碑了就不能在照顾少爷,因此也没有立碑。
朱茂就在坟地里,闭着眼睛,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手也没闲着。
朱梅刚要叫出他一声,宁昭就拦住了她,道:“你不要说话,这个时候惊动了你爹就不好了。”
宁昭蹲下身去,将那一卷明纸拿出来,取出一张,撕成两半,随后刷上浆糊。
朱梅只看宁昭一手一张明纸,然后伸手拎着,慢慢的,这两张纸开始变了颜色,从白色变成了黑色,随后消失不见了。
随着两张纸消失,朱茂也忽然停下,倒在地上。
朱梅看了一眼宁昭,不知道眼下能不能说话了。
“先把你爹带回去,他身上阴气太重,留在这里会丧命。”宁昭将剩下的一卷纸都烧了。
朱梅看着她烧了纸,又把那一桶浆糊往外倒,说来奇怪,这浆糊一点都没有到地上,就像是被人用东西接住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