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偷眼观察着苏焕之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是的,他是我同学的表弟,平日里有些来往,但算不上频繁吧。”
苏焕之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若有所思,半晌,这才缓缓说道:“记得咱俩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在我面前说官话套话和屁话,我只听实话,今天也如此,希望你想好了再说,否则,我就只能送客咯。”
高原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不敢信口乱说,心里一慌,脑门子上立刻就冒了一层汗珠。
苏焕之似乎看出他的紧张,将态度缓和了些,微笑着说道:“别有什么顾虑,这是在家里,随便聊聊而已。”
“我们......在一起,无非就是喝酒聊天呗......”他试探着说道,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着苏焕之的面部表情,希望能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苏焕之面无表情。
“仅仅是喝酒聊天吗?”苏焕之反问了句,说完,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高原见状,赶紧掏出打火机,想为其点燃,不料苏焕之却并没有抽的意思,只是在手中把玩着,根本就没理他的茬。
他略显尴尬,讪讪的重新坐下。低着头沉思片刻,这才苦笑着道:“苏市长,您能给提个醒嘛,到底想知道什么?”
苏焕之瞪了他一眼,自己将香烟点燃,歪着头,似笑非笑的道:“跟老子耍滑头是吗?你都干了些什么,自己不清楚嘛,还需要提醒?咋了,三十多岁就老年痴呆,什么都记不住了嘛!”
“我.......”他支吾着,仍旧有些犹豫。
苏焕之冷笑一声:“是说不出来,还是不想说呢?”
他苦笑:“都不是,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就从你和夏凡在酒店殴打贾东明外甥说起吧。”苏焕之若无其事的说道:“我还真挺感兴趣的,两个国家干部居然制造了一起轰动全市的伤害案,我看应该在去全市的公务员和事业单位中把你们俩的英雄事迹做个巡回报告,让你们俩个混蛋好好出出名!”
他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张口结舌的坐在那里,半天才算回过神儿来。
别慌,事情未必如想象得那么糟糕,他默默的在心里安慰自己。既然把我找到家里来谈,那就意味着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否则,早就对我和夏凡采取措施了。
这样想着,心里多少稳当了些。
事已至此,当着苏焕之的面,再拒不承认或者撒谎就没意义了,必须得实话实说。
他轻轻叹了口气,挠着头低声说道:“对不起,苏市长,这事确实有点荒唐.......”
他将那天晚上的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开始的时候,苏焕之只是默默的吸着烟,可听着听着,表情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乎被勾起了兴趣,有点入神了,以至于都忘了手中还夹着半截香烟,直到长长的烟灰都掉到了茶几上,才连忙将烟掐灭。
当听到高原和夏凡在死胡同里将侯超永的两个跟班打昏过去,苏焕之的嘴角更是掠过一丝笑容,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没有逃过高原的眼睛。
这是个好的信号,至少说明,在苏焕之心目中,并没有产生反感和厌恶。
他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索性便将在贾东明家里第一次遇到夏凡的经历也讲了,苏焕之听罢,眉头拧成了个大疙瘩,面色凝重了许多。
“不管什么原因,当众殴打他人,肯定是违法行为,我愿意承担一切法律责任。”他低着头,轻声说道。
苏焕之却冷笑一声:“我更正个下啊,你们俩的行为,已经不是违法,而属于刑事犯罪了!侯超永颅骨粉碎性塌陷,属于轻伤三级,经鉴定为十级伤残,按照这个标准,肇事者可以被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附加民事赔偿,我说明白了嘛?”
他苦笑着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继续说!”苏焕之皱着眉头命令道。
“继续说......还说什么呀?”他支支吾吾的说道。
苏焕之狠狠瞪了他一眼:“高原,我把你叫到家里,这意味着什么,不需要过多解释吧,老子时间有限,别跟挤牙膏似的。”
显然,苏焕之是非常善于这种谈话方式的,全程不发表任何评论,让你无从判断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更不知道到底掌握了什么,只能一五一十的老实交待。
也罢,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索性来个爽快的吧,反正除了那次打架,再就没有违法犯罪的事,而且,当着苏焕之这种高级领导的面,也没必要保守秘密,换句话说,如果连他都不值得信任,那这个社会,就太可悲了。
这样想着,把心一横,将这两个多月与夏凡之间的所有事,都如实说了。
苏焕之显然没有掌握这么多,越听越惊讶,待高原讲完,愣愣的坐在沙发上,好一阵,才笑着道:“我看你小子别在云建当领导了,改行当警察去吧!”
高原咧嘴一笑:“我没那个想法,其实,也就是遇上夏凡了,这小子属狗皮膏药的,粘上就撕不下来,为了扳倒贾东明,他什么手段都敢使,而且执著得很。”
苏焕之点了点头,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想不到你们俩个家伙,居然偷摸鼓捣出这么大的事,真是人小鬼大,这分明是不相信党和组织嘛,简直是乱弹琴!”说完,略微停顿了下,随即又补充道:“找个机会,把夏凡给我带家里来,我看看这个块狗皮膏药,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您放心,等他从邻省回来,我就把这小子给您带过来。”连忙说道。说完之后,稍微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苏市长,我斗胆问一句,您是怎么.......”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苏焕之挥手打断了:“不要打听了,我们的公安队伍里人才还是很多的,要是连你们俩这点事都察觉不到,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放心吧,目前只是有限的几个人掌握情况,不会轻易扩散的。”
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但一个巨大的问号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级别的调查,能把结果反应到苏焕之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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