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方国珍喝光了壶中的酒,文瑄也吃完了碗里的面。
酒足饭饱之后,去县衙里告状的海寇喽啰终于一脸得意地走出县衙。
似乎是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嘴里还哼起了小曲,心想着待回到海上会得到什么赏赐。
大摇大摆地穿过几条街巷以后,喽啰突然觉得后脊有些发凉。
刚想回头去看,便听见“噗”地一声,方国珍的宰牛刀狠辣地插入了他的后腰。
喽啰吃痛刚想呼嚎,宰牛刀又拔了出来,伤口中迸出的鲜血溅了方国珍满身!
这些动作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喽啰剧痛之下浑身颤抖,动弹不得,刚想要求救,口鼻也被方国珍有力的手掌给捂住,说不出话来。
方国珍冰冷至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且问你,可是蔡乱头那厮叫你来陷害我的?若是的话就点头,不是就摇头,你要是敢撒谎,我便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喽啰这才反应过来找自己麻烦的居然是方国珍这个瘟神。
“是与不是!”方国珍的手上又加大了些力气,手上的宰牛刀也横在了他的眼前。
喽啰哪见过这等凶神恶煞的人物,害怕地拼命点头,力求能够留下一条性命。
可方国珍却毫不留情,如宰杀鸡犬一般,将屠刀按在他脖子上狠狠一抹,结果了他的性命。
方国珍扫视了一圈,确保无人发现后,又将喽啰的尸体拖到胡同里,将染满血迹的外衣脱下,露出健壮的上身快步离去。
身后留下的尸体上鲜血缓缓流出,将附近的泥土染成一片紫黑色,看上去骇人无比。
与此同时,表面森严的县衙内,几个心慵意懒的捕役聚在一处讨论如何处理此事,其散漫的样子与市井泼皮毫无区别。
“上面一直催我们捉拿蔡乱头,可那人出身明教,手下有几百人,水性又好,我们怎么可能将他抓住?此时正好,管那方国珍勾结海寇是真是假,先将他的家抄了再说,至少能先应付一时!”一名衙役狞笑着提议。
“说的对,难不成还真让我们去海上送命吗?要怪就怪这姓方的命不好,帮我们顶了个灾,万一再抄出来一些银子,没准够兄弟们喝顿花酒了!”
“唉,每月发下来的俸禄只能勉强养家糊口,平日里还得被那些蒙古和色目人呼来喝去,结果到头来我们还要去做残害无辜的事,以后县里的乡亲们该如何看我们?”一名心善的捕役苦着脸道,正是他暗中向方国瑛报信,方家才能提前知晓了这场祸事。
“能不能少说几句废话,你要想装清高你就自己装去,我家里几张嘴还要靠我养活呢!若是丢了这份差事,全家不都得喝西北风去?”
心善的捕役在心中叹了口气,心中暗怪世道无常,自己对方家也只能帮到这么多了。
几名捕役正议论纷纷,为首的典史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们,“其实此事涉及到一桩买卖,不知道你们愿不愿做?”
众人立即起了兴致,“头儿,什么买卖?”
典史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道:“这是刚才那小子临走时偷偷交给我的,是蔡乱头的亲笔书信。”
“蔡乱头?他给衙门写信,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真是个蠢材!依我看八成是那个蔡乱头想要使银钱贿赂我们!”
典史狡黠一笑,“不错,蔡乱头的信上说方国珍背叛了他,这才告发他,想要借我们的手抄了他的家,事成之后会派人赠予我们三十两银子权当辛苦钱!”
“三十两?”
捕役们都吸了口气,这对于他们来说可都是一笔大数目,就算给典史拿出大头,剩下的几人平分,也足以抵得上几年的俸禄。
“头儿,咱们干吧!”
“对,干吧!”
“好,既然兄弟们都赞同,咱们便立刻抄上家伙去方家!”典史心中暗笑,其实在信中蔡乱头答应的是五十两,说出来三十两自己便已经先贪去了大头。
话音刚落,衙门外面的鸣冤鼓“咚咚”地响了起来,外面的人进来报信道:“是方家的老大方国馨和老二方国璋!说是方才来的喽啰是恶人先告状,要与他当面对质。”
典史疑惑道:“方家的人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旋即皱着眉毛将目光扫向几名捕役,最终停在了那名为方家说话的心善捕役脸上,“看来我们当中倒先出了不守规矩的人。”
心善捕役急声道:“方家兄弟的确冤枉,我们不能为了贪墨这些赃银而错抓好人啊!”
典史的目光顿时变得阴冷无比,对其他捕役下令道:“此人与海寇蔡乱头有染,勾结方国珍之流,给我抓起来!”
其他捕役面对这位阻挡自己财路的同僚也没有心软,立刻将他押了下去。
“事不宜迟,既然已经打草惊蛇,我们便更应该抓紧行动,先将这送上门的兄弟俩抓了!”典史一不做二不休,立刻派人对方家下手。
众捕役也咬牙点头,为了唾手可得的银子,也只能对不起方家老小了。
方家老大方国馨为人憨厚正直,听到老四老五回家说了此事以后大动肝火,不甘心方家被泼脏水,当即愤慨地冲到了县衙击鼓鸣冤。
老二方国璋劝不住大哥,知道事情要坏,可又放心不下他的安全,也就无奈地跟着同往,只能嘱咐老四老五立刻遵照方国珍的意思带着家眷逃离。
见到典史和一众捕役冲了出来,方国馨拱了拱手,昂然以对。
“各位官人,我们方家久居黄岩,虽是贫贱末微之辈,但从无一人惹到过半点官司。此番我与二弟动手打人也是那泼皮无赖扰我家眷在先,但其诬告我方家勾结蔡乱头之事却纯属无稽之谈,还望诸位明察!”说罢向典史和捕役们深深鞠了一躬。
典史却毫不领情,嗤鼻笑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谁会信你的一派胡言?来人,先给我抓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