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浴缸里,双手捂着脸,任由眼泪从指缝里流出。不想让沈夏和嘉言听见,我死死捂着唇,默默抽泣,直到水都冷了,沈夏在房外催促了好几遍,我才从浴缸里站起来,披着浴巾走出去。
我换好衣服,从浴室里出来时,沈夏已经给我泡好了一杯热牛奶。
她拉着我的手,递过牛奶同时,问,“到底什么情况?你衣服上的血,是叶寒遇的?”
我双手紧握住杯子,感受上面的热度,麻木的点点头,“嗯。我拿水果刀捅的。一刀在肩头,一刀在胸口。他昏迷,被叶家的人送去医院了。叶家的人现在暂时还顾不上我,明天估计就要找我算账了。”
沈夏深吸了几口气,才把我说的话给消化了,然后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最后站定我面前,说,“要不,你连夜逃跑吧?回阮城。我留下帮你打听情况。只有不闹出人命,赵家还是护得住你的。我想,叶寒遇也不会和你计较。万一……我是说万一,他要真那啥了,你就出国躲起来。”
说着,她还真拿手机给我订机票,联系我弟弟赵均玄了。
我连忙抓住她的手,阻止道,“不用了。我逃不掉的。再说了,我能逃,嘉言怎么办?他还要读书,他能跟着我逃一辈子吗?我既然敢做,就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后果。只是可怜了嘉言。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
沈夏听了,也是急得不行,长吁短叹的说,“你现在倒是想到孩子了。你拿刀子捅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清楚?你和叶寒遇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这次就那的那么凶呢?”
“也是之前累积的怨气太多了吧。”我苦笑,“沈夏,你不知道。他承认了,我的女儿是他害死的。你说,他怎么可以那么可恶?虎毒不食子啊,他怎么可以那么做?”
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就又掉下来了。
沈夏又蒙了,立即回握住我的手,认真问,“他真的承认了?亲口说给你听的?”
我吸了吸鼻子,哀痛的说,“我问他了,他默认了。我和他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他什么性格,我还不清楚?如果不是他做的,他早就吼我了。而不是那么心虚的不敢回应我。我流产的时候,他眼睛里悔恨,我这辈子都记得。当时,我以为是因为他疼惜我,没有照顾好我。现在想想,他就是心虚后悔了。”
沈夏听了我的分析,也不再帮叶寒遇说话,和我同仇敌忾起来,破口大骂,“妈卖批哦!姓叶的脑子进水了吗?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敢!他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体情况。能怀孕都是奇迹了。这么一搞,你以后再孕的可能更加低了。
“他就不怕弄错了,冤死了自己的孩子吗?鉴定报告这种东西,又不是不能造假。他凭什么问都不问你一声,就做主把你的孩子弄掉?再说了,就算孩子不是他的,他也没权利啊。这是谋杀啊!他要不死,老娘还要补刀呢,帮你弄死他呀的。”
然而,沈夏说归说,一晚上还是在帮我祈祷叶寒遇平安无事。
或许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叶寒遇那样心狠手辣的人,连阎王爷都不敢留。第二天,我就接到了老爷子传来的喜讯,叶寒遇因为抢救及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还在昏迷。
我一夜没睡,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才有了困意。老爷子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刺伤叶寒遇。我没有说出自己的苦衷,只是沉默。
老爷子问了几次都没有答案,最后叹息道,“月琴已经报警了。我劝不住她。希望你也理解她当母亲的心。你不愿意说明原因,我不逼你。但警察问你的话,你还是配合一点吧。”
和老爷子的电话结束不到半小时,果然有警察找上门来。
我被故意杀人罪起诉,一双冰冷的手铐把我送进了警车。好在这一切,都没有被嘉言看见。我一早就让沈夏送他回阮城,交给赵家帮忙照看。
我被带进审讯室时,心情还是很平静的。这是我第三次来这个地方了。前面两次都是被人陷害,才会特别惶恐不安。这一次,是我咎由自取,所以我格外坦然。
我没有为自己解脱,承
认了季月琴对我的所有指控。
警察问我杀人动机,我最初沉默不语。警察问的有些不耐烦了,就差拍桌子了。我也不想浪费时间,被他再三催促后,索性扯了个谎,“因为我要离婚,他不肯。”
不这样说,难道说,因为他怀疑我的女儿不是他亲生的,所以谋杀了我的孩子,我要为孩子报仇?
比起让我说出这么不堪的真实原因,我宁愿自己背负所有的罪名。
做完笔录后,我就被警察拘留关押了。
这期间,没人来看望过我。因为叶寒遇还在昏迷,老爷子根本不可能离开医院。所以只和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嘉言在哪。
“嘉言已经回阮城了,爷爷不用担心。”我是这么回复的。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得到外面任何消息了。
直到我被关押后的第二天,失踪很久的沈刑才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隔着透明玻璃窗,他看着我,眉头紧蹙,“林笑,我承诺过你,不打扰你的生活。我做到了。可你呢?你答应过我,你会照顾好你自己的。可你现在为什么要把自己过成这样?你不是在阮城生活的很好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的事,和你无关。也不要你操心。”我冷漠的说,“你有时间在这里和我说这些废话,不如和你妈妈好好谈一谈。让她以后不要再找我麻烦了。”
“对不起。我妈找你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沈刑低下头,认真承诺,“你放心,我已经把她送回韩国了。以后她都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了。”
我目光怔怔地看着沈刑。
这个男人,我真的看不懂。说他卑鄙吧,他处处做事为我着想,说不纠缠我,就真的给我绝对的自由。可说他是好人吧,他为了一己私欲,又一直说谎,坚持我和他有过关系,让叶寒遇一再误会我。
从前,是我真的恨他。恨他辜负了我对他的信任。可现在回想,如果叶寒遇对我的信任再多一点,叶寒遇不是那么刚愎自负的人,沈刑那么一个经不起推敲的谎言又能折腾出什么浪花?
看我一直沉默,沈刑又忍不住说,“林笑,别轻易认罪。不要自我放弃。嘉言还需要你。赵家可以给他很好的物质环境,但是不能给他最需要的母爱。”
我摇摇头,“不用说了,我已经认罪了。”
而且,叶家如果要报复我,即便我不认罪,也没有用。
沈刑愣住,随即一拳头砸在桌面上,满是愧疚的看着我,“如果不是我妈,你不会再回海城。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想到,你会为了我,和叶寒遇起冲突啊。你太傻了,只是一个公司而已,破产就破产了。我沈刑不是输不起的人。这些日子,我离开海城,是为了拉拢投资。我很快可以东山再起的。”
我没有想到沈刑会这么想,不由扯了扯嘴角,解释道,“沈刑,你别自恋了。确实,我回海城的原因,有一半是为了你。因为你妈说,如果叶寒遇一直继续针对你,她会把视频发给媒体。所以我才回来的。但我和叶寒遇起冲突,不是因为你,而是我和他的私事。和你没关系。”
“什么私事?需要你动刀子?当初你以为他雇凶杀人,把你推下海,你都没有那么冲动过!”
“这是我的私事,和你这个外人没关系。沈刑,别问了。放过我吧。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了。”说完,我站起身,直接离开了接待室。
后来,是赵均玄也从阮城赶来了海城,他想请律师把我担保出去,被我拒绝了。
因为即便出去了,我的身体得到自由,我的心依旧被沉重的枷锁给束缚住了。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静,也想在这里等待属于我的结局。
而在暗无天日的看守所的第六天,我并没有等来预想中的法院传唤,等来的是一脸苍白的叶寒遇。
只是几天不见,他就瘦了一圈,表情冷漠的像蜡像,没有一丝真人的气息。他冷冽的眸子,像是从地狱里回归的勾魂使者,要人偿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