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陈木，心脏也不由得停了几拍。

　　 陈木怔了怔：“我……”

　　 “就一会儿。”

　　 “好。”

　　 得到应允的伊濛，面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陈木席地而坐，伊濛趴在沙发上，像个温顺的小猫。

　　 夜晚寂静，陈木仿佛都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屁股底下是毛茸茸的毛毯，背靠沙发，他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放松。

　　 身为刑警，工作状态精神高度紧绷，任何住宿环境对他来说也像是临时住所，难得感受次家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陈木注意到伊濛均匀的呼吸声。

　　 他把沙发上的毛毯给伊濛盖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

　　 临走前望了眼在沙发上熟睡的伊濛，关灯，离开。

　　 伊濛是被渴醒的。

　　 天刚微微亮，她大口喝着水，脑子里断断续续回忆起昨天晚上的场景。

　　 打开手机，看到陈木在昨天晚上十点五十的时候发微信：“我回单位了。”

　　 她打字：“不好意思，我昨晚喝的有点儿多，我平常不这样的。”

　　 陈木秒回：“我知道。”

　　 ……

　　 伊濛内心os:你知道个鬼啊。

　　 她闭眸揉着太阳穴，突然猛地睁开眼睛。

　　 昨晚的一幕场景闪现在伊濛脑海中，她记得，有个小混混想要调戏她，然后，周颖身手敏捷地将小混混击倒在地。

　　 她从来不知道，周颖身手这么好。

　　 联想到木子提醒的，另一个凶手一定是吕明信任的，或者想要保护的。

　　 宋铭死的当天……

　　 伊濛手指飞快地打着字：“杀害宋铭的另一个凶手，确定是余创了吗？”

　　 “？”

　　 陈木：“你发现了什么？”

　　 伊濛摩挲着手指：“颖姐有功夫，一个成年男子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陈木一个语音电话过来。

　　 “确定吗？”

　　 “我亲眼见到的，虽说是在那个男性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但能感觉出来，就算对方有准备，也未必能打得过她。”

　　 陈木沉默几秒：“当面聊。”

　　 陈木：“宋铭案发当天，周颖有不在场证明。”

　　 “你能证明，她的不在场证明有问题吗？”

　　 “伊濛？”

　　 “啊？”她恍然。

　　 “你怎么了？”

　　 伊濛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啊。”

　　 陈木似是知道伊濛内心想法一般：“怀疑不代表什么，不论是我，还是你，都有权利去质疑别人，也要勇敢接受别人的质疑。”

　　 “宋铭的死，埋葬了许多秘密，而那个杀死他的人，知道的事情应该不比宋铭少。”

　　 陈木说：“吕明一心为周颖开脱，把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但却被人举报，你知道，举报他的人是谁吗？”

　　 “谁啊？”

　　 “他最信任的人。”

　　 伊濛试探性地问：“周颖吗？”

　　 陈木没有给出答案：“我们继续留在A市的原因，也在于此。”

　　 一方面案件有些收尾工作没有做完，另一方面，苏志远好奇写这封举报信的人。

　　 目标说是吕明，又不像是吕明。

　　 铺的网太大，扫射到许多无辜的人，反贪局那边介入调查后，因为这件事，A市公职人员几乎人人自危，生怕被波及到。

　　 连市局这边也不能免俗，其中不乏有些之前跟经侦队长关系不错的，主动划清界限。

　　 “如果周颖无罪，我们不可能对她做什么。”陈木说：“如果周颖有罪，我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伊濛轻声说：“我知道。”

　　 陈木：“所以我个人希望你不要有太多私人感情在里面，有任何发现都可以告诉我们。”

　　 “嗯……我知道，这句话你跟我讲过。”

　　 伊濛：“可是，你不是说，颖姐有不在场证明吗？”

　　 “不在场证明可以作假。”

　　 陈木心思一动：“你可以联系下那个客户，问问22号，宋铭案发当天，周颖是否找过他吗？”

　　 她忙说道：“可是我不一定认识那个客户啊。”

　　 “这个人，你认识吗？”

　　 伊濛看着陈木手机里的照片。

　　 就很巧，这个人曾经对她献过殷勤。

　　 等待电话接通时，伊濛心中盘算着该如何问。

　　 电话接通后。

　　 不等伊濛说话，对面主动关心伊濛近况。

　　 万和互娱的事情闹得不小，吕明作为公司老总，被捕之后，身为合作伙伴，也是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原本客户就想问问伊濛怎样，毕竟名义上伊濛是万和互娱的签约艺人，但碍于从前的事，没好意思再来打扰。

　　 伊濛不自觉地看了眼陈木，略显尴尬地笑着。

　　 “张总，22号那天下午，你和颖姐不是谈项目合作了嘛，颖姐让我问问，你现在还有意向吗？”

　　 “小伊，当时周颖让我帮她表弟打圆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帮着隐瞒了，事关重大，我才说了实情。”

　　 “谁知道吕明牵扯的案子这么大，幸好我当时跟警方说了实话。”

　　 伊濛有些迷糊，什么看她的面子？隐瞒啥了？

　　 “不是张哥不给你面子，万和互娱现在太扎眼，不仅容易被盯上，还容易出事儿，合作得缓缓。”

　　 伊濛识趣地接话：“没事张总，我理解的。”

　　 张总：“你现在还在万和互娱？”

　　 伊濛转移话题：“听说吕明就是22号作的案，颖姐真的是22号去找的你吗？”

　　 “说实话，我也不太确定，那天就听到周颖提了句22号。”

　　 陈木做出嘘的手势，打字：“有没有人能帮他回忆起那天具体是几号？”

　　 伊濛按照陈木所说问着。

　　 “这个很重要吗小伊？你知道的，我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木敏锐察觉张总的弦外之音，主动出声：“你好，我是特案组副组长陈木。”

　　 “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很重要，所以你知道什么请如实告知，有意包庇凶手或阻碍司法机关侦办案，会依法被追究法律责任。”

　　 那边的张总一下子语气有些慌乱：“……我一定如实告知。”

　　 “周颖来的那天，应该是23号。”

　　 陈木身体前倾，确定到：“也就是，不是22号对吗？”

　　 张总：“不是。”

　　 “确定吗？”

　　 张总：“我不能确定是23号，但我能确定一定不是22号。”

　　 陈木抿唇：“好的，谢谢配合。”

　　 伊濛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颖姐她……撒谎了吗？”

　　 陈木：“你现在还愿意相信她吗？”

　　 伊濛不知道。

　　 故意用不在场证明撒谎，伊濛岂能不知意味着什么。

　　 小张找过张总两次，张总没有提过周颖模糊时间差的事情。

　　 若不是伊濛今天问起，恐怕这份证明就要被当真。

　　 伊濛看向陈木，认真地问：“陈木，真的是她吗？”

　　 “不必问我，你可以有自己的答案。”

　　 “想见见吕明吗？”

　　 伊濛不解。

　　 陈木：“抱歉。”

　　 她更不解了：“好端端的为什么道歉啊？”

　　 陈木知道伊濛不想见吕明，因为吕明伤害了她最好的朋友，但陈木好奇，吕明见到伊濛会说什么。

　　 尤其想让伊濛传递，举报信是周颖写的消息。

　　 伊濛犹豫了下：“可以啊。”

　　 “你不介意吗？”

　　 “没什么可介意的。”伊濛说：“见他我又不会少块肉。”

　　 陈木带伊濛来到拘留所。

　　 正常情况下是不允许亲属探视的，所以陈木也冒着一些风险。

　　 “一会儿我会在外面监视器里面看着。”

　　 伊濛有些不安：“你不在这里吗？”

　　 陈木宽慰着：“我如果在这里，吕明会紧张，只有我不在，他才能放下心中戒备。”

　　 “我知道了。”

　　 吕明被拘留所看守人员带到房间，他的眼神混沌，异常颓废，最近接连审讯让他格外疲惫。

　　 看到伊濛的那一刻，吕明神情一怔，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眼看守人员。

　　 看守人员面色如常。

　　 吕明小心翼翼地喊了声：“濛濛。”

　　 “坐吧。”

　　 吕明这才放心坐下。

　　 面对伊濛，吕明有些不自在，他看了伊濛一眼又一眼。

　　 再次相见，伊濛恍如隔世。

　　 上次见面还是在殡仪馆，吕明执意要逃，她放不下受伤的木子，眼睁睁看着吕明跑了。

　　 她何曾见过吕明这么颓废的一面。

　　 “木子她……”

　　 “你没资格提她。”

　　 吕明语塞，小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伊濛深呼一口气，显然是没兴趣听忏悔录。

　　 “你……”吕明犹豫半天说了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伊濛：“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来看你吗？”

　　 吕明一怔：“不知道。”

　　 “公司跟我解约了。”

　　 吕明刚想问理由，转念想到，他的事情一出，对万和互娱的影响：“这个时候，解约是好事。”

　　 “表姐主动提的是吗？”

　　 吕明自顾自地回答：“表姐对你一向很好的，你有需要的话，可以让表姐帮你推荐靠谱的公司，以你的条件，应该不缺想要签你的公司。”

　　 伊濛反问：“你觉得颖姐对我很好吗？”

　　 “你是不是还觉得，她对你也很好？”

　　 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