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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骑虎难下

围棋之大明棋圣 靳木 2983 2024-10-21 12:06

  输了治孤战的卢孝直顿时右下棋形薄了许多,为求得实地的平衡,他选择脱先,在上边围地,黑棋先手较之更为便宜,先攻击右边棋形较为薄弱的白棋,之后再次搜根追击,行棋步调极好。

   卢孝直而今不光围地没有程汝亮的黑棋多,更是在争夺中腹的战斗中落了后手,被牵制挤压得十分痛苦,当他终于明白在小规模的攻守战中自己永远都是处于劣势一方的时候,似乎已经晚了。

   黑棋在中腹棋形愈发连成一片而变得厚重之时,白棋还是处于未完全活净的状态。

   白棋若不能想法子活棋,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以中盘落败而告终。

   而实际上,白棋试黑应手,结果黑棋随手,白棋顿时形势极差,并且一直被黑棋压着打,导致白棋一损再损,但执白的卢孝直也不愧是一个极其能忍的棋手,为了活下中腹的几块白棋,不惜放弃了对中腹剩余无主地盘的争夺权,场面看起来是白棋确实劣了许多,但至少不能在中盘决出胜负了。

   但就这么进入官子阶段的话,白棋仍是必输无疑,只不过场面上好看一点,输一子乃至于输数十子都是输,场面上好看并不是卢孝直此时所求,他所想的只是拼尽全力赢下这一局,不然嘉州棋坛就得被程汝亮给横扫了。

   但现下棋枰间的局势已是四面楚歌,屈于一域守活也是极限,如何才能反败为胜?

   整个梁园茶楼都变得十分的安静,最后的烛火将会被熄灭,尽管出了两个十分不错的后生,使得场面上不是特别难堪,但此刻要是卢孝直也输了的话,程汝亮以一人之力挑战自己整个嘉州棋坛的消息就会传出去。

   程汝亮无论再强他也只是个年方弱冠的青年棋手,以战胜坐隐先生汪曙而在棋界出道,至今所有的棋谱也只是与汪曙被称为“覆新局”的那七盘对局,而嘉州棋坛必将成为衬托他声名的又一个背景板。

   三楼上的马诸陵与冯德伦二人面色已有些苍白,特别是冯德伦,他本来就是个怕事的个性,一开始也是他提议请岳家公出面而遭到马诸陵的痛骂,而今他居然成了嘉州棋坛对抗程白水的最后一道屏障,教他如何不感到惧怕和胆战,程汝亮的实力不论是嘉州众棋手还是前来观战的看客都瞧在眼里,实则卢孝直就已然是战胜程汝亮最后的希望,他一败,就没有希望了。

   不是瞧不起自己,只是很少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有自知之明。

   此时嘉州棋坛已是骑虎难下。

   冯德伦本来还想着再将请家公出山的话提出来,但话还未到嘴边又被他活生生的咽了回去,不是怕被再次被老马痛骂,只是到此时再看,或许连老家公也不是程白水的对手,请他老人家出山不就真的如老马所说,让家公晚节不保吗?

   嘉州知州刁某人虽说是父母官,但棋坛上的事,不论是生死存亡还是兴衰荣辱,再大的事对于他来说也是小事,只要不影响到他升官发财坐吃享福便是好的,但今次程汝亮挑战整个嘉州棋坛,而且还胜利在望,以现在的趋势,过不了多久程汝亮大胜嘉州棋坛的消息就会传出去,自己这个嘉州知州也难免会跟着面上无光,在同僚甚至是上官面前也定然会被耻笑,这便是是他不想看到的。

   现如今弈棋之风极其兴盛,自洪武开国以来虽有过短暂的禁弈,但也难挡民众弈棋的风潮,自皇帝以至于百官士大夫,再到普通百姓都十分钟爱于围棋,虽然说刁某人自己懒得动这个脑子,但据他所知,那些同僚、上官可是个个娴熟此道,还经常会请弈棋名家、清流到府中做客,当然其中不免有抬高自己身份的想法,但目的不是关键,至少表面上得做足样子。

   但是刁某人想发怒似乎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发去,因为作为棋坛会首的卢孝直已经仍在雪芽亭中弈棋,其余等人在他眼里连小人物都算不上,更懒得与他们废话,只冷冷地嗤笑了一句,“本官上任以来就时常听诸人说道嘉州棋坛势弱,本以为还有个半截脑袋进了土的老头撑撑面子,没想到竟然不堪到这般模样,真是令本官不齿,嘉州好歹也是一个大州,没想到尽出些废物。”

   此言一出,脾气暴躁的马诸陵当即怒火上头,便要破口大骂,但他毕竟是朝廷从五品的官员,身旁又有差人跟随,这不是活活把自己往监牢里送么,所幸是冯德伦及时制止住了他,才避免了棋局还没结束,就已失去一员大将的局面。

   关注这次棋战的人极多,在本州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刁知州此时把马诸陵押入狱中难免会被嘉州百姓诟骂,但刁某人上面既有靠山,老虎的屁股还摸不得。

   蠢老虎也是老虎。

   马诸陵还没出口,却有另一人出了声,原来是一直在三楼看棋的许韶台。

   “诶,刁大人此言差矣,在下倒是听闻过一则故事,说是滇南有大虫猛虎作祟,乡人聚而捕之,数日则毕,捕之不得,原是猛虎知晓乡人捉捕他,于是往山下逃命躲进屠夫铺里,过不几日,被屠夫发觉,寻人来砍杀吃肉,好不热闹,呵呵,这哪里是大虫,分明是蠢虫,刁大人您认为然否?”

   许韶台言笑晏晏,对刁某人十分恭敬模样,刁某人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看他这个模样如此恭谦,只道是这个许韶台许公子在乘势附和他,当下心想这个后生懂事,只不过他说的话实在是晦涩难懂,但此时却也不能真让旁人瞧出自己听不懂来,不然岂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丢脸,于是他故作欣慰地看向许韶台道:“然也,然也。”

   那刁某人大腹便便不懂装懂的模样惹得许韶台身后的两位姑娘提起云袖掩面咯咯而笑,徽州青年公子梅纪新与陈少堂两人也是一脸嘻笑的看向刁某人,眼中满是可怜和同情的意味。而嘉州老壮派棋手马诸陵甚感心头大快,当下就要笑得人仰马翻,前俯后仰。

   知州大人刁某人不知他们因何故而发笑,十分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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