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父的葬礼很简单,墓碑立在C县郊区的陵园里。
骆琦站在父亲的墓碑前,盯着墓碑上的照片。那是父亲出事前拍的,照片上的男子浓眉大眼,笑容可掬。
“我父亲临终前跟你说了什么?”骆琦还是很好奇。
“岳父他让我照顾好你。”李峒一本正经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什么?”骆琦还没反应过来。
“岳父让我好好照顾你,不然不会放过我。”李峒侧过脸,俯视着骆琦。
“你又在骗我!”骆琦抬头,跟他四目相接。骆琦觉得他的一双桃花眼好看极了,满眼的深情。
骆琦请了三天假就回学校了。
骆琦托李峒的福,感受了一波被全班同学行注目礼的感觉。
最惊讶的是江义强,他知道李峒之前的刺猬五彩头保持了多长时间。他不知道李峒受了什么刺激,风格说改就改。
“李峒?”罗子涛诧异地看着李峒。
“怎么了?”
“真是你啊,我以为是你的双胞胎哥哥或弟弟来了。”
“多日不见,你皮痒了?”
“哈哈,你有女朋友吗?”
“你想表达什么?”
“没有的话,考虑一下我!我可盐可甜,可男可女。”罗子涛说完,眼睛开始眨了起来,朝李峒暗送秋波。
“有没有……”
“什么?”罗子涛满脸期待。
“垃圾桶。”
“干嘛?”
“我想吐啊!你给我滚远点,我的三观要被你毁了。”李峒一脸鄙视,讪讪地说。
骆琦和付倩二人在座位上笑得直不起腰。
上课铃声响起。
不知怎么搞的,罗子涛就是很想跟李峒讲话。
“还有多久下课?”罗子涛没话找话。
“操!真皮痒了是吗?刚刚上课,你问我还有多久下课?你脑子是被门夹了么?”李峒觉得好气又好笑。
“李峒,你上来解一下这道题。”李正清在黑板上写了道题。
“唰唰唰唰……”李峒看了一遍题目,拿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地写起来。不一会儿,将手中的粉笔头一丢,拍了拍手,回到位置上坐下。
“很好,李峒的解题思路清新,步骤简洁,没有累赘。这道题是你们昨天考的试卷原题,全班解对这道题的屈指可数。人家李峒,到现在试卷都没拿到手,看一遍题目就解对了,这就是差距。你们简直是我教过的最差的一届。”李正清在讲台上大发雷霆。
骆琦坐在位置上一动也不敢动。她跟李峒一样也没有试卷,但如果刚才老师是让她上去解题的话,估计她现在已经被骂到地缝中去了。因为她看了几遍黑板上的题目,都毫无头绪,不知从何下手。
骆琦没来得及誊抄完李峒写在黑板上的答案,就被李正清擦掉了。
终于等到了下课。
骆琦硬着头皮,鼓起勇气,转过身,“……”李峒又趴在桌上睡觉了。
“李峒。”
“嗯,怎么了?”李峒的反应出乎了她的意料,居然没有生气,他抬起头来看着她。
“刚刚你写在黑板上的解题步骤,我还是不太懂,能跟我讲一下吗?”
“好。”李峒开始耐心的跟她解说步骤。
晚自习。
李峒用手指戳了戳前面的少女,“骆琦,晚上要不要去你老板家?”李峒怕她一个人在家里,睹物思人,邀她去他家。
“……不要。”骆琦转过身,一时头脑没反应回来,愣了好一会儿才说。
“啊?骆琦你晚上还要去你老板家干嘛啊?”罗子涛疑惑地问骆琦,他不知道骆琦在李峒家里做兼职。
“噢,是想……想过去拿点东西,上次我……我把东西落……落在他家了。”骆琦依旧不擅长撒谎。
李峒笑得肩膀微微发颤。
罗子涛半信半疑地看着二人,觉得有猫腻。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一时说不上来。
晚自习放学了,骆琦走在回家的路上。
昏黄的路灯下,她背着书包不徐不疾地走着。路灯的光把道上两旁的树儿影子映在路面上,被风一吹,影子开始乱颤起来,骆琦觉得像极了魑魅魍魉。骆琦突然余光瞥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飘到她的身边。
“啊!”她心里原本就装着事情,被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得大叫了一声。
“呵呵,你是胆小鬼么?”
“你怎么走路没声?”
“你是小聋瞎吗?”
“……”
“手机给我。”李峒将手心摊开伸到骆琦面前。
“干嘛?”
“发工资。”
“我还有工资?别开玩笑了,我已经债台高筑,欠你的越来越多了。”
“你现在是困难时期,欠我的以后再说。”
“不行,不能这样,越欠越多,以后还不起怎么办?”
“还不起就不要还。”他也没指望她还。
“你要把我变成跟你一样的无赖吗?”
“操!”李峒一把夺过她的手机。
“密码多少?”
“060606。”
“有什么意义吗?难道是双击六六六?”李峒一边说一边解锁手机。
“……我生日。”
“你生日这么吉利的!”李峒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了一个备注成丁香花的微信聊天框,发了五千元的转账。他又拿起骆琦的手机点击了确认收款。
“你这是干嘛?”骆琦看到金额后,大吃一惊。
“说了是发工资。”
“我辛苦半年才能赚到这么多钱,你居然眼睛眨都不眨就花了。你这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就好了!有很多人现在还吃不饱、穿不暖的。”骆琦心想: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现在还有这么穷的人?”
“嗯,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呵呵,好啊。”
“……”
李峒跟着骆琦走进小区。
“你跟着我干嘛?”
“不干嘛!”
“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家啊。”
“嗯。”李峒还是跟着她走。
“我到家了,你也回家吧。”骆琦掏出钥匙,借着头顶上昏黄的灯光开了门。
“啪!”灯被打开了,少年侧着身子与骆琦擦肩而过,进了客厅。
“喂!让你回家啊,你怎么进来了?”
“我是回家啊,这里也是我的家。因为我都答应我岳父好好照顾他的女儿了。”
“你别耍无赖。”
李峒跟没听见似的,将背上的巨大背包甩到茶几上,人就瘫在了沙发上。
“喂喂!你起来啊!”骆琦喊了好几声,李大爷动都没动一下。
骆琦无奈地关上门,开始收拾屋子。她将父亲的东西全部归置到父亲原先住的房间里。
李峒躺在沙发里,目光跟随着她移动。
“……”
“……”
一时四目相望。
“你不会要住在这吧?”骆琦看了看茶几上的大背包,又看了看他。
“嗯,有什么问题?不用担心生活费,不够再跟我要。”
“你做事都不考虑后果的吗?”
“什么后果?”
“……”骆琦对他简直无语,“要是被老师、同学知道,我们怎么办?”
“知道就知道了,还能怎么办?你是我保姆哎,我不跟着你,渴死了、饿死了、无聊死了你负责?”
“……”
时间不早了,骆琦洗完澡就进了房间。
李峒躺在沙发里,觉得心里有一群草泥马飞奔而过。他怕她刚刚失去亲人,心里悲恸。他才决定纡尊降贵,神仙下凡一样,跟着她来体味人生百态,人间疾苦。她倒好,避他如瘟神似的。
李峒从包里拿出睡衣,进了浴室。
李大爷的这个澡从开始到结束仅用了五分钟。这五分钟里他把浴室从头到尾的嫌弃了一遍。这种也叫浴室?小到转个身都难,前面是马桶,头顶是热水器储水箱,他站直身体就能顶到它。优点就一个,干净没有味。
李峒从浴室出来,发现沙发上多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
他关了灯,躺进被窝里。他闻到被子和枕头都是一股玉兰花的香气,格外好闻。
李峒的眼睛渐渐地适应了黑暗,他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他感觉这几天过得像在做梦一样,现在怎么就住进她家了?
那一刻,他知道他完了,他已经开始陷进她的泥塘里无法自拔了。
半夜三更,李峒还是难以入眠,他挣扎着从沙发里爬起来,朝着空气挥了几下。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蜷缩在这小小的沙发里,简直让他的火气再也抑制不住,蹭蹭蹭地冒起来。
李峒轻手轻脚地走到骆琦的房间门口,轻轻地握着门把手,稍稍用力往下压,门开了!这小妞居然没锁门,呵呵,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