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老太太和阡陌在书房里。

　　 白萝卜掏空芯放猪油做的小灯放在阡陌手边。阡陌小时候，厨房里的做饭婆子就这么哄她玩。

　　 “少爷和俏丫鬟在宅门里就不算事，交给嫲嫲婆子去张罗就好了，没出阁的小姐带头操办……”

　　 阡陌用金簪挑萝卜灯的灯芯，“想找个人管管他罢了，谁稀罕管他和哪个丫鬟好。他在这儿占一个丫鬟，不好和兰葵府交代的是他……”

　　 “你的事，打听明白了。”老太太突然打断。

　　 阡陌扶着桌子腾地站起来。

　　 “京城瑞王府九少爷，同时娶正妻和侧室过门。你是侧室……”

　　 “什么!”

　　 “正妻是两江总督的千金……”

　　 阡陌腾地坐回去。

　　 “不过是个庶出，与你同年……”

　　 阡陌又站起来，“羞辱，奇耻大辱!”

　　 “京城的聘贴快下来了，九少爷据说深得王爷喜欢，这门亲事还算不错。我去总督府上拜会，家母十分客气，女儿我偷偷瞧了一眼，贤淑温顺地样子……”

　　 “不对啊，不是十七少爷么!”

　　 “十七少爷突然暴毙……”

　　 “十七少死了？十七少爷死了!所以补成九少爷的侧室？”阡陌转身在书架里翻腾，“他之前寄的信呢，居然是绝笔!”

　　 “九少爷以后会带兵，前程大好。十七少在王府庶子都不算，娘死的时候连名份都没有，你莫再惦记他!”

　　 “那一开始把我嫁给娘没名份的少爷？人死了，补给另一位做小媳妇？大婚之日上等妻和父礼成了，颠颠的给总督府庶千金磕头行妾室之礼听她训诫？”

　　 “你要是不愿意，就找别人替嫁!”

　　 “找别人嫁，那我呢？我怎么办？我也得死了？要不我也暴毙算了，省的王府费心周旋安排这门替补的亲事。”

　　 “别一口一个死死的，你哥哥要是还在，随便你怎么样!”

　　 “哥哥怎么死的，被这个家害死的，上一代的家族恩怨把他害死了。现在我也要被这个家害死了!”

　　 “住口!跟王府联姻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天下几个家门的女儿能有这份殊荣!”

　　 “用我来光耀别人的门楣？”

　　 “爹爹和哥哥给你留下的家门，是谁的门楣？”

　　 “是谁的也注定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还要为她献祭!”阡陌夺门而出。

　　 “阡陌…”

　　 阡陌站住，月光在门口拖出影子，背着身子缓口气，“娘放心…”

　　 阡陌从楼上下来，往无邪的住的屋子瞧了一眼，黑灯的。

　　 赖嫲嫲难道没有劝说住思淼？蹑手蹑脚的走近。

　　 窗户烛光一闪，阡陌往后缩了缩。

　　 屋里堪堪有两个幢幢人影，光又灭下去了。

　　 思淼难道在屋里？

　　 阡陌对自己企图听墙根的行为很羞愧，捏着手脚跑了，刚转过一面墙，听见旁边细声耳语。

　　 “思淼真是不要脸，白天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到晚上还不是窜进少爷屋里去了。”

　　 “她啊，心思深沉着呢。她还敢打秀瑛呢。以后不知道得多厉害呢!”

　　 “吓…小姐怎么不把她撵出去!”

　　 “瞧着吧，小姐以后也得被她拿住。”

　　 “哼，又骚又精的狐狸精，亏那天我还替她说话……”

　　 阡陌依着墙心想，“思淼…心上一块田旁边有三水灌溉，这名字是用心经营的大丰收之相，以前怎么没提防到这丫鬟。这下好了，真和无邪拧到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