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糖结束了电话。
穆亦君一边开口一边问,“什么公司的车?”
“我妈说你这辆是迈巴赫,值好几千万。”
“然后呢?”
“然后她被吓到了。”
穆亦君唇角轻扬,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车子朝嘉城开去……
唐糖捧着画册再次欣赏着封面的图案,不管是线条还是色彩,都是特别引人注目的。
那是一棵树,叶子已经淡淡泛黄……
此时,新亮实业。
李新亮刚结束一个会议,他回到了办公室,坐在那张发旧的办公椅里,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合影怔怔出神。
那是他和沈奕霞的最后一次合影。
对于李新亮而言,沈奕霞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很深的痕迹,毕竟是合法夫妻,而且有了女儿……
但是他们这场婚姻又处处透着别扭。
当初决定结婚的时候,所有激情已经消磨殆尽,很大程度是为了孩子走到一起的。
他闭上了眼睛,过去的事情不愿再细想。
只是,他总会忍不住想起她……她死那天的情景,他一直印在脑海里,残忍、血腥、可他又那么无能为力。
响起的手机铃声扯回他思绪。
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着君浩二字,接通,“君浩。”
“新亮哥。”
然后双方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里,仿佛有着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宁嫣呢?她怎么样了?好带吗?身体还好吧?”李新亮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妈妈不喜欢宁嫣。
所以他觉得宁嫣留在沈家人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君浩把那边的情况告诉他,“她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身体也好。”
“嗯。”他放了心。
过了一会儿,沈君浩轻声开口,“今天打电话给你,是因为我们做了一个决定,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什么决定?”
“美国是个令人伤心的地方,我们打算举家迁移。”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伤感。
其实这是李新亮早就料到的结局。
他问道,“去哪里?”
“土耳其一个小镇,那里环境好,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主要是我爸爸,他状态不太好,暂时还没能接受这个打击。”
“宁嫣也去,是吗?”
“嗯。”君浩声音里带着一丝伤感,“妈妈离不开宁嫣,她是我姐姐生命的延续,所以……我希望你能暂时放放手。”
“好。”李新亮知道自己并不合适抚养孩子,“可以一个礼拜接一次视频吗?”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
“可以。”
然后他们简单地聊了聊。
其实君浩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就是告诉李新亮,他们要离开纽约了,要走了。
……
美国,纽约。
半坡小筑,沈信时也来到了这里,这里环境真的清幽,闹中取静,一直在此蜗居也不是办法,那些要债的人迟早会找过来。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院子里,君浩从兜里拿出一个手链,他来到张铃儿面前,“妈妈,把手给我。”
张铃儿
将手伸出来。
君浩把手链系到她手腕,神色凝重。
“这是什么?”她伸手摸了摸那串着的白色小吊坠。
君浩替她戴好以后,伸出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白色小坠子,金灿灿的阳光洒落下来,照得手链闪闪发光。
“这是姐姐的骨头,特意没有火化,为您做了一条手链,也算是留了一个念想。”
张铃儿鼻尖一酸,唇角轻扬,眼里含着泪水,“奕霞……她没有离开我们。”
君浩伸手将母亲抱入了怀里,“带着姐姐一起离开。”
“车子什么时候过来?”
“半个小时左右。”君浩松开妈妈,他握着她肩膀,“行李收拾好了,我们要开始新的征程了。”
“嗯,加油。”
“未来一定会是美好的。”
沈信时最近一直有吃药,他需要药物维持才没有暴力倾向。
君浩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只剩下一点点残留的痕迹,如果不仔细看,也是不易发觉的。
他们要离开了,要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大家都能够下决心离开,其实这是很难得的,也是很需要勇气的,尤其是对于沈信时来讲。
没一会儿,一辆出租车过来了。
大家把行李搬上了车,宁嫣抱在沈君浩手里,大家上了车。
张铃儿坐在靠窗位置,一直转眸凝视着窗外,他们要去机场。
这是生活了几十年的土地……如今一别,不知下次回来已是何时。
她的手指轻抚在君浩刚为她戴好的手链上,这是用奕霞的骨头做的,比任何的玉石翡翠更宝贵,这也是一种陪伴的方式吧?
望着窗外熟悉的风景,她的泪水又一次湿了眼眶。
失去了女儿,怎么能做到云淡风轻?但她必须尽量云淡风轻……
嘉城。
一辆迈巴赫停在了幸福巷以前时家的院子里,这里是不允许进车的,只有盛誉的兰博基尼开进来过。
可是今天穆亦君的迈巴赫也开进来了,而且没有人敢阻拦。
车子停下,唐糖转眸看向他,“谢谢你。”
“确定不租近点吗?在公司附近租房子,你可以贪睡半个小时。”他坐在驾驶室里,转眸再次认真沟通这个话题。
可是这栋小楼里有她跟厉哥的过往,有很多回忆。
每一次踏入这扇门,她就觉得自己离厉哥越来越近了。
“谢谢你的好意,我暂时不打算搬。”
“嗯。”他也不强求,毕竟搬与不搬都是她自己的事。
唐糖解开安全带,边打开车门边转眸,“明天见。”
“明天确定能来吗?要不要再在家休息几天?”他声音温和。
她笑了,“穆总非把我开除不可,我一个新员工,怎么可以如此任性?”
“……”穆亦君无言以对。
车门打开,她下了车,冲他挥挥手,然后转身朝客厅大门走去。
看到她掏出钥匙开了门,他才发动车子调头,离开……
穆亦君手握方向盘,眉眼温和地看向前方,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淡定从容。
朋友……在以前,他的朋友只有盛哥和南宫莫,是真正可以推心置腹的那种。
现在可能多了一个,她叫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