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看出了她的意图,笑着同她说道:“是的呢!这阵子苏大人将我照顾的甚好,都是托了您的福。您要不要……摸摸?”
苏九月眼睛亮了起来,“可以吗?”
何氏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苏九月不太跟人亲密接触,先前儿家里嫂嫂的孕肚她也摸过,妙芝姐姐的她也摸过了,但再摸何氏的肚子,却另有一种新奇的感觉。
她只摸了片刻,就收回了手,笑着同何氏说道:“你这孩子定然是有福气的,只是他爹的身份……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何氏这几日天天都在想这个,早就想好了说辞,“真正的身份肯定是不能说的,我也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一直活在仇恨当中。再说了邹展和万佳年那种异想天开的念想,也犯不着让我的孩子来承受。”
说着话,她嘴角的笑容更深了,“我都想好了,就告诉孩子,说我当年在前往京城的路上碰上了叛军,被一个将士所救,他的父亲战死在了边关。以后兴许孩子也会受到这个父亲的影响,成为一个正直的人。”
苏九月听了也跟着点头,“这法子确实不错。”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突然有小丫鬟跑了进来,兴奋地冲着她们喊道:“到承州了!外头好漂亮!好多鸭子呢!”
苏九月从前也听说过承州的咸鸭蛋,但是她却没吃过,也没见过真正的承州。
扬州离承州不远,何氏在来京城的时候也路过过此处,倒是没什么新奇的。
但因着来回两次物是人非,倒是让她的心境有很大的触动。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靠自己才最可靠。
苏九月已经兴奋地站了起来,对着何氏问道:“你可要出去瞧瞧?”
何氏也跟着起身,“那便出去瞧瞧吧,晒晒太阳吹吹风,也挺舒坦的。”
苏九月让小丫鬟扶着她,自个儿出了门就去了皇后娘娘的船舱,“皇后娘娘,到承州了!外头景色极美,您可要出来瞧瞧?”
此地到底比京城暖和多了,皇后娘娘身上的大麾也脱了,听了苏九月的话,便批上个披风跟着她出了门。
外头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等到眼睛适应之后,才四处打量了起来。
高高的芦苇荡,湖面上飘着成群结队的鸭子,船只行驶过,许多水鸟便飞了起来。
下人们搬了圆凳和桌子出来,还有茶点。
远处的荷花还才刚开了个小花苞,不难想到再过些时日是怎样个烂漫的光景。
这几日没有皇上来烦人,皇后娘娘也睡了一阵子的好觉。
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坐在凳子上,看着身旁的冯嬷嬷道:“此情此景,不当饮茶,该饮酒才对。你去将我先前儿带来的梨花酿找出来,再让厨房做两个下酒菜。平素都是男人们潇洒,怎么难得能在此地走一遭,今儿我们也小酌一杯。”
皇后娘娘都发话了,其他人怎敢不照办?整个船上只怕也就皇上能管得了皇后娘娘,而皇上却刻意避着皇后娘娘,谁都知道他们俩闹别扭了,但却没人敢劝架。
没多久,下人就重新送了小菜和酒上来。
皇后娘娘让她们都坐下,苏九月略一迟疑,在靠着皇后娘娘左手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倒是何氏,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又怎敢跟皇后娘娘同席而坐?
“民……我不必了吧?站着就好。”
在外头有来往的船只,她们都刻意在隐藏身份。
皇后娘娘抬眼看了她一眼,“你如今虽然坐稳了胎,但到底也是双身子的人,便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想想,坐下吧!出门在外的,莫要拘束这些小节。”
在皇后娘娘的再三劝说下,何氏才在一旁落了座。
皇后娘娘让人给何氏倒了一杯茶水,“你有身子,这酒水是不能喝了,以茶代酒吧。”
三人一同举杯,苏九月尝了一口皇后娘娘出宫都得特地带上的梨花酿。
细细一品果真不同凡响,“好酒。”
皇后娘娘笑了起来,“这酒在我那院子里都埋了二十年了,自然味道不错,就是后劲儿有些大,你这小丫头可得悠着点。”
苏九月笑着应了下来,三人抛却身份,坐在船上聊起了家常。
何氏一开始倒是有些拘谨,后来说起扬州的东西,她便打开了话匣子,说得头头是道。
就连皇后娘娘也听得津津有味。
渐渐的,日后开始西斜了。
冯嬷嬷瞧着晚风起了,担心皇后娘娘方才饮酒出了汗,再吹了冷风容易着凉。
但又不忍心扫了皇后娘娘的兴致,最后还是皇后娘娘自个儿提了出来。
“时候不早了,不能再喝了,不然晚些时候你可有得罪受了。”
皇后娘娘说完这话,还跟身边儿的冯嬷嬷交代道:“你让厨房煮了醒酒汤,给苏大人送去一碗。”
冯嬷嬷应了下来,皇后娘娘才看着天边的红彤彤的夕阳,仿佛在看着自己即将落幕的人生。
她叹了口气,想起了从前读过的一首词,“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苏九月跟着吴锡元也读了不少诗词,看着皇后娘娘落寞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皇后娘娘扶着宫女的手站了起来,冲着她们两人说道:“都回去吧。”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
夜里,苏九月趴在吴锡元怀里,同他说起今日的事儿。
吴锡元白日见她们在饮酒说笑,也没往跟前儿凑,可是看着苏九月饮了酒而有些迷蒙的眼神,还是没忍住在她眼睛上轻轻落下一吻。
“皇后娘娘见多识广,同她聊天自然能获益无穷。”
苏九月赞同地点头,“可是皇后娘娘那样子,实在让人心疼,皇上他怎么能……怎么能对不起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那么好……”
吴锡元吓了一跳,急忙朝着窗外看去,见着外头没什么动静,唇微微下移,将她未说完的话都堵在了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