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我药的时候,我只顾着害怕,没敢接。所以……药还在我娘的手上。”苏九月低垂着头,声音闷闷的。
苏庄又接着问道:“你舅舅是什么时候被抓走的?”
“听我娘说是五日前,那会儿我不在家,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因着她一直低着头,大马金刀坐着苏庄只能看到发顶的旋儿。
他在心中默默反省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吓人了?怎的将人家小姑娘吓成了这个模样?
他的声音温柔了几分,“九月,你别怕,这事儿有我替你做主呢。”
苏九月微微点头,下巴尖都能戳到胸前。
苏庄又接着说道:“你……能从你娘哪儿弄到药包吗?”
说完担心小丫头害怕,又连忙说道:“若是弄不到也无妨,我让人想办法就是。”
苏九月嗯了一声,“我应当可以,我娘让我下药,我只用顺水推舟就可以了……只是……”
她抬起头来,水灵灵的眸子看着苏庄,“苏将军,我真的没想害穆王……”
“这我知晓,你若是想害穆王爷,当初就不会救他回去了。”
苏九月一愣,“您知道?”
苏庄轻呵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苏九月,“在雍州这一亩三分地,有什么事儿能瞒得过本将军呢?”
苏九月再次低下头,想心着也是,阿大都知道了,苏大将军会知道再正常不过。
“大将军英明。”
“你无须担忧,只需要顺水推舟将这药包拿到手,暗地里会有人保护你的。”
苏九月没有在苏府久留,在苏怡依依不舍的眼神下,冲着她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倒也不是她想走,只是这事儿若是不尽早了结了,她心里头就一直装着这事儿,怎的都放心不下。
她不知晓她娘住在哪儿,左不过就是几家客栈,她四处找了找,都没找到。
最后在她回到自己住的那家客栈的时候,却再次看到了她娘的身影。
“娘?”她叫了一声。
张氏也看到了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红着眼睛,头发凌乱,一副颓唐的模样。
她一句话没说,直接从怀里掏出一物塞到苏九月的手里。
苏九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要将东西还回去,又担心苏将军他们要的药,小心翼翼的捏着布包,问她,“这是甚?”
张氏的眼泪直接就涌了出来,几乎泣不成声,“你自己……打开看看。”
苏九月见她这样,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手中的布包,等看清里头的东西时,吓得一声惊叫,手里的布包也掉在了地上,里头的东西滚了出来,赫然是一截已经发黑的断指……
她浑身颤抖,恐惧地捂上了嘴,又想到自己的手刚刚拿了那个布包,连忙拿开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眼眶立刻就红了。
“娘!您这是作甚啊!我可是您的亲女儿,您至于这样吓我?!”她气的连说话声音都在颤抖,嘴唇泛着白,一副惊慌过度的模样。
张氏一边哭,一边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那截断指用布包包好,才抿着唇说道:“这断指是你舅舅的,他们说了,咱们若是再不动手,下一次可不止是断手了!听他们的意思,怕是要断了壮壮的命根子哩!”
说也不敢大声,可这副咬牙切齿恨不得亲自去找那人报仇雪恨的样子,苏九月从来没在她身上看到过。
幼时她生的弱小,总是被村里的孩子们欺负,那时候她娘也没站出来同替她做主过。
再后来她也习惯了有事儿自行解决,没人替自己当靠山,自己就要替弟弟妹妹们当靠山。
可是今日她才发现,她娘不是没有软肋,只是软肋从来不是她们姐妹几个。
受这种情绪影响,她渐渐地反而从那种恐惧当中走了出来,想到苏大将军托自己办的事儿,就顺着她的话问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张氏作势就要给她跪下,苏九月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扶住了她。
这里虽说没什么人,可保不齐就有人路过,若是见到她娘跪她,这脸她还要不要了?就算她豁出去不要脸,可若是影响到了锡元,那她可真就呕死了。
“娘,你这是作甚?有事儿您好好说啊!”
张氏抬头看着她,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那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的神色,看在苏九月眼中,莫名有些可怖。
“九丫!娘求你了,你就可怜可怜你舅舅和表弟吧!您若是不动手,他们真就要死了!”
苏九月看着这样的娘,心中忽然想到先前儿在医书上看到的疯症……
她觉得她娘有些像,若是舅舅和壮壮真没了,她恐怕就要真的疯了。
此时的她前所未有的冷静,“娘,您要我怎么做?”
张氏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是她松了口,脸上立刻涌上了欣喜之色,“药!药!给你!”
她从自己袖袋里掏了掏,将那纸包掏了出来。
苏九月看着手上的纸包,想了想,又接着问道:“只有一包药?万一我一次没成功呢?”
张氏眉头微皱,不容置喙地说道:“只有一包药!必须成功!”
苏九月沉默了片刻,“我知晓了,娘,你先回去歇着吧,这几日我就找机会去将军府。”
张氏的眉头逐渐舒展了开来,“怪道人人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此时也唯有你能帮娘分忧了。”
苏九月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了,蓦的一回头,却发现吴锡元正站在客栈门前抱臂看着她。
她朝着他小跑了过去,似鸟头林一般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夫君……”她叫了一声,随后便像是找到了依靠似的,小声啜泣了起来。
吴锡元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乖宝儿,别怕,有我在的。”
苏九月哭了许久,客栈时不时有进出的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一眼,吴锡元通通熟视无睹。
他很有耐心地哄着她,直到苏九月哭声渐歇,他才帮她擦了擦眼泪,拉着她的手朝着屋子里走去。
“发生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