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山从怀中将他揣了一路的账簿掏了出来,放在了雕花方桌上,急切地催促道:“夫人,你看看这个!”
岳夫人伸手接了过来,翻了两页,就问道:“还真叫我猜对了?”
岳山点头,“是哩!我夫人可太厉害了!”
岳夫人被夸得得意洋洋的,扬着个下巴道:“那是,你能娶了我那可赚大发了。”
岳山对此也深信不疑,“感谢岳父大人将夫人许配给我,待日后回京一定携厚礼上门探望他老人家。”
岳夫人家里都是些文人,当初爹娘要将她嫁给个武夫,她还不大乐意。后来才发现嫁给个武夫也挺好的,比起家里那些繁文缛节,她现在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舒坦了。
“好啦,净会说些漂亮话,这账簿都找回来了,你还不去接着查?咱儿子受的委屈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岳山也连连点头,“这是自然,我这不是想着回来找夫人拿个主意嘛!你说我现在应该不应该直接去于记找人?”
岳夫人也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那于记定然不是背后主使,你如今这样贸贸然去找他们算账,怕是会打草惊蛇啊!”
岳山也赞同地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我一时间还真想不到要怎么办。”
岳夫人再厉害也是个内宅妇人,对朝堂上的风向并不是十分了解,她思忖了片刻,便给岳山指了条明路,“侯爷,您直接带着这账簿去找苏大将军吧,苏大将军身边能人多,定然能够想出万全之策。”
打草惊蛇倒是不怕,怕的是他们岳家不是蛇的对手啊!
便是她这种内宅妇人都知道这事儿跟魏公公脱不开关系,可魏公公手上有着圣上钦赐的如朕亲临令牌,他们手上抓到的这点把柄根本不够看的。
岳山一想也是,又迅速地将方桌上的账簿揣回到怀里,从榻上站了起来,“我这就去找苏大将军去!”
.
夏杨村,吴家。
苏九月一边帮着吴锡元收拾行李,一边回头看他一眼,眼中满满的不舍。
吴锡元坐在书桌前看书,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看了过去。鬓角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他也无奈地笑了起来,“媳妇儿,你若是再这样看我,我怕是都要舍不得走了。”
那你别走了。
苏九月扁了扁嘴,这几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书院要开课了,你好不容易进去的,哪儿能说不去就不去的,难得孔老夫子还亲自写了书信给你。”
若不是大嫂即将临盆,苏九月倒是也能陪着吴锡元一起去。
可家里头如今正是事儿多的时候,地里的活儿还没干完,她得帮着做饭。
等回头大嫂生了孩子,她娘家有人过来帮着照顾,她才能抽出空来去雍州城看看她那铺子。
“我还是先紧着大嫂,你去了书院可要照顾好自己啊。”苏九月将夏日里的衣服给他装好,又备了两个防蚊的荷包。
吴锡元应了下来,“我都记下了,时候也不早了,歇了吧。”
许是知道第二日吴锡元就要走了,苏九月一晚上都趴在他的怀中,早上吴锡元才刚刚一动,苏九月就也跟着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吴锡元,顿时清醒了过来,“你要走了么?”
吴锡元点了点头,“嗯,洗漱完后就走。”
苏九月也跟着坐了起来,“我去给你做早饭去。”
吴锡元按住了她,“不用忙活了,你再睡会。”
苏九月却执意不肯,“哪儿能让你饿着肚子出门,我也该起了,待会儿大嫂起来肯定也饿,正好多做点,大家一起吃。”
吴锡元这才拿她没了办法,吃过早饭之后,苏九月跟在吴锡元身后一直将他送出了村口,才吸了吸鼻子,说道:“你路上要小心啊,到了书院也少跟其他同窗起冲突。”
吴锡元无端觉得有些想笑,他从前去读书,他娘都没叮嘱得这么细致的。
他伸手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我知道了,媳妇儿,你回去吧,过几日休假的时候我再回来看你。”
苏九月哪儿能应,连忙拒绝了他,“没几日你就要考试了,哪儿还能回来看我,等我这边得了空去探望你还差不多。你出门了,也别总想着家里,一切都有我呢!”
说一千道一万,也还是得分别。
看着吴锡元的身影消失在羊肠小路的尽头,苏九月才失魂落魄地收回了视线,叹了口气形单影只地朝着家里走去。
吴锡元习惯天还没大亮就赶路,路上有些小动物发出的声音,他也不觉得害怕。
可是今儿他却有些奇怪,他一路顺着鸟叫声,往林子深处走,走着走着便察觉地上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他低头一看赫然发现地上有两道车辙。
这里本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又怎么会有这样频繁的车辙?
小鸟说这里有人在打洞,这里没什么矿藏,谁没事儿在这里打什么洞?
他又顺着车辙走了没多远,却在车辙旁陆陆续续发现了硝石和硫磺的残渣。
吴锡元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上一世胡人之所以能够同他们打了那么久,面对燕王亲自率领的虎狼之师居然还能苦苦挣扎就是因为他们手中有火药。
胡人是马背上的民族,一个个骁勇擅战,可若是比起阵法和战术,那完全不是大夏朝的对手。
可他们手里有了炮火,很多阵法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当时他还一直在奇怪,胡人怎么会这个,火药的配比不是大夏的独门绝技吗?
现在看来不是胡人自己搞清楚了配比,怕是有人卖国求荣啊!
吴锡元远远地确定了山洞的位置,就一边小心翼翼地掩盖了自己的脚印,又回到了官道上。
不知道这一世这些火药的主人有没有同胡人达成协议,但燕王给他们争取到的大好形势无论如何都不能叫这些个畜生给毁了。
他回到雍州城之后,第一天便向夫子告了一天的假,去了趟苏大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