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跑来一个小宫女,手里撑了把伞,原是接素熙回去的,怯生生叫了声公主,便掖下手退到了一旁,素熙看了一眼佟裳,没说什么,转身跟着她去了。
佟裳原想逛园子的,如今也没了兴致,索性回去了。
颐芳两个小宫女坐在门前打络子玩,见她过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见礼,“嬷嬷回来了。”
佟裳瞧着她二人脸上的笑意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两人相视一笑,对她行礼道:“奴婢们给嬷嬷道喜了,嬷嬷大喜了。”
佟裳被她二人弄得一头雾水,正在疑惑,只听身后道:“皇太后到。”
佟裳也顾不上再问,忙出去迎接。
皇太后的鸾仪在门口停下,佟裳亲自上前扶她下轿子,皇太后一身明黄色的宫装,沉甸甸似乎有些累赘,才走两步皇太后便有些喘了,她笑着往她脸上瞧了一眼,道:“怎么你还坐得住?前头可已经乱了套了。”
佟裳笑着道:“怎么了?”
皇太后一顿,这才发觉她还不知道那件事,“怎么你没接到懿旨?”
佟裳道:“我刚才到太医院去看元儿了,才刚回来,发生什么事了?”
皇太后笑着道:“还能有什么事,就是你跟易大人的婚事,他今天跟我求恩旨了,我就答应了,趁着今天这个高兴的日子下了懿旨,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
佟裳哦了一声,脸上并没有太多喜悦的表情,扶着她在抱厦里坐下,吩咐平儿倒茶。
皇太后看了一眼她的脸色道:“易大人功成名就,我下道懿旨赐他一个姻缘,别人也不敢说什么,你们的婚事原先就是定下了的,我以为他会跟你说呢。”
佟裳道:“原是说过的,只是上次皇上在养心殿闹过后,我以为他会缓一缓呢。”
皇太后道:“这事宜早不宜迟,皇上的性子我知道,要是一昧由着他胡来,他只会越发较劲,还不如断了他的念想,这样倒干净。”
佟裳道:“皇上如何了?”
皇太后道:“我刚从养心殿回来,皇上表现得还算平静,想来这些天他也已经想开了,易大人总归是要成亲的,他也总有长大的一天,不能总赖着易大人。”
佟裳又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了。
皇太后见她只管沉默,心里一时吃不准她的意思,又不好追问的她,只好暂且不提,端过茶杯慢慢刮着盖碗。
过了一会,佟裳道:“婚期定了吗?”
皇太后道:“还没定下,这不,我过来就是要跟你商量个日子,听听你的意思。”
佟裳道:“既然懿旨已经下了,自然是越快越好,拖得久了反而夜长梦多。”
皇太后见她这样积极,反而有些意外,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易大人原是要好好操办一番的,只是这回因着皇上的关系,也只好先委屈了你,先按宫里的老法子来办。”
佟裳道:“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又不是第一次了,这样还省事些,宫里头这么多事,若要大操大办,我还真抽不出空来。”
“你都要做新娘子了还操心这些小事做什么,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替你办的。”
皇太后跟她逗趣一回,正了正色道:“你跟易大人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我真替你们开心。”
佟裳笑了笑没说什么,顿了顿道:“娘娘最近见素熙了吗?”
皇太后摇头道:“前两天她到我宫里请安来着,不过没说什么话就走了,自打她不去太医院后,也很少在宫里头露脸了,怎么,她又惹什么麻烦了吗?”
佟裳摇头道:“倒是没有,只是刚才在园子里碰见,说了几句话,我瞧着她精神萎靡得很。”
皇太后冷哼一声,道:“她就是这么一阵风又一阵雨的,前两天我问她建府出宫的事,她也不理会,反正她如今也大了,自己的事要自己拿主意,难不成还要我求着她不成?”
佟裳迟疑着道:“素熙似乎有自己的打算。”
“怎么?她又看上谁了?”皇太后大为恼火。
佟裳安慰道:“您先别生气,好好听我说,这回我们说不定还得谢谢她呢!”
“怎么?”
“娘娘记不记得上次易大人信里说太和帝姬写信回来想要求个公主过去和亲的事?”
“我当然记得,不是已经婉拒了吗?”
佟裳摇头道:“那几天您的身子不大好,为了怕您动气,我就没敢跟您说实话,其实太和帝姬信里是有指定人选的。”
“是谁?云馨?”
佟裳道:“德灵。”
“德灵?”皇太后蹙了蹙眉,道:“德灵才多大,就是过去了也只是个形婚,做不成正经太子妃,对太和的帮助不大。”
“所以今天素熙跟我说,她想到古蜀国去,她的年纪合适,身份上虽不比德灵出身尊贵,但是两朝长公主的身份配他们一个庶太子也绰绰有余了。”
“不行。”
皇太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已经决定将周太医指给她,和亲的事我们再作商量,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云馨吗?”
佟裳道:“就是云馨过去,也只是早两年圆房跟晚两年圆房的区别,何况太和帝姬信上指明了要德灵,为的是德灵的出身,跟皇贵妃背后的家世,云馨压不住阵脚,去了也没用。”
“反正就是不能素熙去。”
皇太后打定了主意,佟裳也没敢再劝,她有她的打算,不是三两句就能劝和的。
送走皇太后,佟裳回到抱厦里,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平儿过来扶她坐下道,“嬷嬷跑了半天,喝口茶吧。”
佟裳抿了口凉茶,刚要歇歇,就听见外头小太监宣旨来了――皇太后晚到的懿旨。
接过旨,又受了他们的道喜,佟裳叫人一一打赏了,才算平定了这场热闹。
傍晚的时候易恒过来,见她恹恹在那里躺着,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道:“病了?”
“没病。”
“那怎么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就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不知道的还当我是强娶呢?”他略打了个岔,在她身边坐下,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庚帖跟黄历,道:“皇太后来过了?”
“来过,问了婚期,我刚才翻了眼黄历,觉得这个月底日子不错,你觉得呢?”
“你拿主意就好。”易恒一副不想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