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张婆婆已经将送给郑公子的礼物准备好了，笑眯眯来请她过目。

　　 佟裳看见两只四层提盒里放着的全是小孩子用得到的新鲜玩意以及文房四宝，并没有什么贵重东西，赞许道：“婆婆您选的礼物很好，首辅府什么东西没见过，咱们送珍玩反倒显得生份了，就是送这些小玩意儿才显得情真意切。”

　　 张婆婆谦逊地道：“奴婢也不知道要备什么，只是按照平时元少爷喜欢的准备了一份，幸好元少爷跟郑公子年龄差不多，玩的东西也一样。”

　　 佟裳点头道：“这些已经很好，只是寻常人家也拿得出手，没什么新意，一会我说几样东西你让厨房准备了，我回头亲手给郑公子做个西洋的生日蛋糕带过去，也算是咱们的心意。”

　　 张婆婆稀罕地道：“生日蛋糕？那是什么东西？”

　　 佟裳想着跟她解释也说不清，便道：“做好了你就知道了，对了，晚饭后你去元儿院里叫他过来，我有话交代他。”

　　 “是。”

　　 佟裳有阵子没见佟元，看见他自然无比的亲昵，先问了身体好不好，又问功课好不好，元儿都一一答了，佟裳瞧着他比以前长高了一点，心里欢喜，对吴妈妈道：“这阵子我这里事多，幸亏元儿有你照顾，我也放心些。”

　　 吴妈妈笑着道：“大小姐言重了，照顾少爷本来就是奴婢的职责。”

　　 佟裳点点头，又道：“过阵子等爹身体好一点，我想跟他商量着，让元儿到柜上历练历练，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书本上的知识远不如实践来得真切，元儿提早去柜上观摩观摩，比他死读书大有益处。”

　　 佟裳学医六年，研博连读念了五年，到医院实习又是两年，到她可以拿刀单独做手术，足足花了十三年的时间，她走的每一步都很小心，不是她不懂得笨鸟先飞，只是条件不允许，现在佟元有直接实践学习的机会，为何不提早准备？

　　 这样等他年满十六去太医院应官试时，已经比别人多走了一大截。

　　 吴妈妈有些担心，“可是元儿还小，这么早就到柜上去是不是有些急了，何况元儿的腿还没完全恢复。”

　　 佟裳叹了口道：“我也知道是急了，可你看咱们家如今的情况，老爷病着，祖母年纪大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等我走了，就剩下元儿一个，不让他提早历练历练，到时他可怎么办呢？”

　　 吴妈妈不敢驳她的话，垂着头不吭声。

　　 佟裳知道她的心思，缓了语气道：“我也是为了他好。”

　　 “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佟裳知道她有怨言，可她也不想跟她过多争辩。

　　 在很多方面，吴妈妈对佟元比她这个当姐姐的要强百辈，可她也有自己的缺点，她太溺爱佟元，见不得他吃一点苦头，当初给佟元做复健训练，吴妈妈几次都偷偷让佟元休息，是佟裳恐吓她，如果不按照规定做，佟元最终会残废的，吴妈妈这才放下了心软。

　　 佟元依在佟裳膝边道：“姐姐放心好了，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再把咱们佟家的太医院院使职位夺回来的。”

　　 佟裳听得心惊，不由抬头看向吴妈妈，吴妈妈忙道：“小姐，奴婢什么都没跟少爷说过。”

　　 “姐姐，不是奶娘说的，是我自己知道的，你也不用瞒我，我都知道，爹丢了官职，二娘跟大哥哥二姐姐都走了，这个家就剩下爹，祖母跟我们姐弟俩了，你放心，我是男子汉，我会撑起佟家的，姐姐你只管放心嫁人好了。”

　　 佟元一脸稚气说出这番话，佟裳听着心里有些难受，捧着他的脸道：“元儿乖，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你只管学好医术就好。”

　　 “恩。”

　　 佟元重重的点了点头。

　　 佟裳见气氛有些沉重了，转头问张婆婆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早都准备好了，就等小姐动手呢。”

　　 佟裳拉起佟元道：“走，跟姐姐一块做生日蛋糕去，明天是阿文的生日，郑夫人邀请咱们姐弟参加生日宴，我们俩一块做个蛋糕送给阿文好不好呀？”

　　 ***

　　 隔天一早，佟裳跟佟元便穿戴一新，带着生日蛋糕来到首辅府。

　　 想象中的车水马龙并没有出现，相反的首辅府门前十分安静，与掌印府“清静”相比，这里显得热闹多了，偶尔也会有轿子停在门前，从侧门进去。

　　 佟裳知道首辅大人在朝中地位殊荣，有幕僚上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因此并不意外。

　　 在门口通传过后，里面很快递了话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仆妇面带喜色迎了出来，“奴婢澜翠，是夫人的身边使唤嬷嬷，见过佟大小姐，佟公子，给姑娘少爷请安。”

　　 佟裳笑着道：“澜翠姑姑安。”

　　 澜翠因为她请的这声安，十分高兴，对佟裳姐弟也更加热情了些，“我们夫人一早就等着你们呢，快请进吧。”

　　 佟裳与佟元的小轿由澜翠领着，一路畅通无阻从侧门进去，一直抬到内院才停下。

　　 佟裳由阿绿扶下轿子，远远便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过来，“都日上三竿了，怎么才来。”

　　 佟裳听着这话里满是幽怨的语气，不由逗他道：“人家一早起来给某些人做生日蛋糕，没想到某些人还嫌来得晚了，真是没良心。”

　　 郑祈文听见生日蛋糕，一下子来了兴趣，“快拿出来给我瞧瞧。”

　　 “阿文，不得无礼。”郑夫人一袭蓝色衣裙，将她本就白净的面容趁得更加细致无暇。

　　 佟裳拉着佟元给她行礼，“佟裳见过郑夫人，夫人万安。”

　　 “元儿给郑夫人请安，郑夫人万安。”

　　 “佟姑娘安，元少爷安。”郑夫人拉着郑祈文道：“你还没见过佟姐姐呢，没来时天天在家里念叨姐姐长弟弟短，怎么姐姐弟弟来了，你倒一个人都不叫了？”

　　 郑祈文被逼着叫了一声姐姐，看着佟元倒是蛮亲切，笑眯眯叫了声弟弟。

　　 郑夫人略无耐地道：“就是这么个别扭脾气，我也没办法，佟姑娘，快请屋里坐。”

　　 郑夫人携佟裳进房。

　　 郑夫人的房间摆设得十分清新雅致，不像一般贵妇人只追求奢华，很合佟裳的眼缘。

　　 佟裳坐下喝了一会茶，方道：“今儿不是阿文的生日？怎么没见客人？”

　　 郑夫人笑着道：“老爷说他是小孩子，怕经不起太多的福份，所以每年过生日都是自己在家里办，今年阿文一直念叨着你们，正好我也想借这个机会咱们一起坐坐，便下帖子请了你。”

　　 佟裳苦笑着道：“这个时候，别人躲还来不及，偏你还敢往我身上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