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与沈鸿烈就山东作战计划关于海军的各种细节谈到很晚，就只在葫芦岛海军司令部里凑合了一晚，第二天打发海军其余军官回到自己岗位，只带着沈鸿烈来到葫芦岛海军船厂视察。

　　 自从去年卢作孚被任命为东北船舶工业集团公司总经理，全面接管葫芦岛造船厂、营口造船厂、所有的民用码头、商船队和渔船队，负责东北海上产业，让沈鸿烈能够专注于海军建设。原本以为只是辅助沈鸿烈，但是当张学良投入巨资修建葫芦岛造船厂、营口造船厂，与美国伯利恒船厂达成借款协议修造码头以及新的造船设施之后，东北船舶工业集团公司一跃成为东北最有钱、最庞大、最有前景的部门。无数达官显贵、社会名流都想方设法将亲戚、朋友和同学往里送，但是东北船舶工业在卢作孚的领导下，顶住各方面的压力，坚持唯才是举公正公开的用人原则，惹得对他的不满声一片，不过在张学良的强硬支持下，这些质疑声都不了了之。

　　 卢作孚率领船厂所有管理高层在船厂门口迎接，这让一直挂着心的沈鸿烈放下心来，这个卢作孚总算也不完全呆嘛！虽然迎接仪式很简单，既没有敲锣打鼓的人群，也没有横幅标语，张学良一行未作寒暄就走进船厂，就见到一片繁忙的景象，葫芦岛船厂作为东北海军重点建设工程，得到了从张学良到沈鸿烈持续的关注。占据葫芦岛位置最好的一片海岸线长达二十公里，近万名工程兵、两万名民工在上百名荷兰工程师的指导下，就在这正月寒冬热火朝天的大干着，现场吵杂声一片，拖拉机、手推车来来往往。

　　 “总司令请看，左边第一座万吨船坞已经竣工，正在安装龙门吊，预计到四月份就将全部安装就位。第二座和第三座万吨级船坞预计到四月份竣工，安装龙门吊和其他设备预计五月份完全竣工可以开始建造船舶。右手边正在开挖的是三座5.7万吨大型船坞，预计安装三百吨级龙门吊，估计要到明年八月份才能全部完工，而最旁边的十万吨级船坞安装八百吨大型龙门吊我们准备到后年九月份竣工。”荷兰籍总工程师范马尔霍夫在做着介绍，张学良看着5.7万吨级船坞内密密麻麻的工人像工蜂一样在巨大的船坞内劳作，东北目前缺少工程机械，做这样的大型工程只能打人海战术了。

　　 “那么四月份第一座万吨级船坞完工后是不是就可以开工第一艘“张作霖元帅”级岸防战列舰？”张学良扭头对卢作孚问道。

　　 “这个？伯利恒的图纸还有造船技师三月份就能就位，技术方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和邢契萃厂长商量过，依靠运过来的船板、钢材等材料还有焊机这些设备，我们四月份确实可以开工，但是火炮、蒸汽轮机、装甲板、观瞄设备这些特殊设备按照美国人的计划最快也得要明年十二月份才能提供给我们，到时候我们造出来也是一具空壳，所以我们商量还不如集中精力多开工几艘闪电快艇。”卢作孚操着一口川音，这让熟悉了杨琨的四川话的张学良倍觉亲切。张学良看看沈鸿烈和站在一旁的面容清秀的中年人，葫芦岛船厂的厂长邢契萃，他是浙江嵊县人，1910年赴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留学，学习船舶工程，1916年获得硕士学位回国，这样的学霸如果让杨琨看到一定仰慕不已，不过可惜这样一个大牛历史上几乎是毫无名声。

　　 “火炮、蒸汽轮机、装甲板还有观瞄设备，是吧？这些是你们的难点，好！交给我来办，保证不耽误你们的造船进度。”张学良淡淡的说道。卢作孚和邢契萃面面相觑，最后，邢契萃只好说道：“既然总司令如此说，那我保证四月份开工建设，明年十一月份下水，后年十二月份完成栖装竣工！”

　　 张学良点点头，时不我待啊！众人站着的区域是船厂的办公楼，高有七层，船厂的管理层、设计部门等都在这栋楼里办公。站在楼顶，整个船厂一览无余。张学良指着右手边木头搭建的船台上，六艘小型鱼雷快艇一字排开正在同时建设，满意的点点头，“现在平均建造一艘雷电要多长时间？”

　　 “从铺设龙骨，焊接船板再到安装发动机等设备和武器，一艘雷电大概需要七个月。现在我们铺设了六座小型船台专门建造，发动机、武器全部进口到货很快，也就是七个月就能完工六艘，平均下来就是三十五天下水一艘。”邢契萃颇感自豪的说道，中国自清末以来从未以这种大批量建造过任何一种船只，葫芦岛造船厂这是中国第一次。

　　 “这么小一艘船需要七个月才能完工？”张学良大吃一惊，见邢契萃还有一旁的船厂总工程师萨本炘都确认的点点头，心里默念算了算，如果按照明年九月份开战，那么一共只能完工十八艘，虽然说不少，但是考虑到辽东半岛以及山东半岛上千公里的海岸线，区区十八艘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七个月时间太长了，必须压缩到三个月一艘，而且同时开工六艘也太少了，增加到三十艘，到明年十月份，我需要两百艘雷电！你们有什么困难只管提，缺钱、缺人还是缺技术？我来帮你们解决！”

　　 邢契萃和萨本炘甚是为难，犹豫半天萨本炘说道：“总司令，这个，钱我们是不缺的，主要还是缺人，缺熟练造船工人，我们已经几乎是把江南造船厂人都挖空了，还去广州、香港挖了不少人，这才能支持六座船台同时开工，这个…”

　　 “这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提前为你们想到了，洋人那边正在闹经济危机，尤其是美国、德国，更是不得了，大片大片的船厂倒闭，工人失业，我已经让伊雅格在美国招聘了两千多个工程师、技师、技术工人，其中就有数百名造船方面的熟练技术工人，人家可是大船小船造了不知道多少，造这小小的鱼雷艇应该绰绰有余吧！”张学良轻描淡写的说道，可把邢契萃和萨本炘下巴都惊掉了，看向张学良的目光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总司令居然想到去洋人那里招募技术工人，还一招就是几千人，这是怎么样的远见和魄力。“此外，我还让俞大维去了德国，组建一个中德技术交流公司，引进德国的技术和人才，德国人在冶金、机电、机床、重化学等方面的科学技术是世界领先，现在我们搞重工业当然要趁着这个好时机去抄底了。前天接到俞大维的电报，事情办的很顺利，他在那边也招募到了上千人，造船相关的有一百多人，尤其是其中不少老工人一战的时候都造过潜艇。”

　　 邢契萃和萨本炘不禁心驰神往，等到几百名德国、美国来的技工加入到造船厂，会是什么样一种光景，在德国和美国留学多年的两人深深地知道中国的工人的技术水平想必于洋人，真是小学生的水平，这不是歧视不是侮辱，这就是现实！就以德国工人为例，他们一般都是中学毕业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有的还接受过职业技术教育，进入工厂成为学徒工，然后接触的就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加工设备和手段，同事也都是最有经验的工人，而且一直在进行生产和研发。而在中国，工人都是破产农民，为糊口进入工厂，少数人靠着天生的小聪明学习一点儿技术，但是使用着最差劲的设备，生产着最低端的产品。日积月累之下，两国工人的技术差距就会越来越大。

　　 “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总司令，有了几百名技术精湛的欧美造船工人那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一定保质保量的完成总司令下达的任务！”

　　 “嗯，很好！在这里我也要讲一下，后面奉天还会召集各大工厂的负责人专门开会讨论这个问题。人我是帮你们找回来了，怎么用能不能用好就全看你们的了。他们都是洋人，毕竟跟我们中国人的文化、生活习惯都不一样，所以我想首先一个你们要尊重我们跟他们签订的劳动合同，合同规定他们的工作要督促监督他们完成，而合同之外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多管了！其次，要安顿好他们的生活，衣食住行要照顾好，但是也要尊重他们的文化和生活习惯。其三，要想办法调动起他们的劳动积极性，让他们充分展示自己的劳动技能和聪明才智，更好的为我们服务，还要想办法让中国工人向他们多多学习，最终我们还是要靠中国工人，我看可以从过来的洋人里面招募兼职老师，通过夜校技校培训班等多种方式教授中国工人和技校生。最后，这些洋人是我们招募来帮我们的，不是来做大爷的，我想肯定有少数几个滥竽充数的，对于那些偷奸耍滑的要坚决开除，对于那些惹是生非的要坚决打击，不要有任何顾虑！”见邢契萃和萨本炘听得频频点头，张学良又对卢作孚说道：“本炘和契萃都去外国留过学，作孚兄这段时间也和洋人打过不少交道，应该知道洋人既不会都是绅士，但倒也不都是骗子恶棍，我们秉持平等交易不卑不亢的态度与之合作即可！”

　　 在船厂四处转了转，看了看各处的进度，听取了邢契萃的汇报，对葫芦岛船厂的进度有了一定了解之后，张学良又听取了卢作孚关于营口船厂的进度报告，营口船厂的规划是建造中小型舰船，所以基本上六千吨和三千吨的小型船坞船台，利用的主要是美国伯利恒贷款，由于钢板需要从本溪运到奉天然后换南满铁路运到营口，转运比较麻烦，而且日本人经常捣乱，经常耽误生产，所以那边的进度相对较慢，目前只有三座三千吨船坞初见雏形准备用来建造“姜登选将军”级驱逐舰和潜艇。虽然心急如焚，但是也知道卢作孚、邢契萃等人都已经尽力了，如此大的船厂如此差的基础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非常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