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她认错态度良好,他又有了一些安慰。
至少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往后会慢慢改正。
沈大郎继续挖着竹笋,对陈小桑道:“无论是谁对你说这些话,都是不对的,你要告诉我。”
沈大郎一点都不信她这么纯真的丫头会自己想到那些话。
所以他断定,是有人对她说这些,她什么都不懂,只会学来对他说。
这人是在对小孩子耍流氓。
若是让他知道是谁,他一定狠狠收拾那人一顿!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跟你爹和哥哥们说。”
陈小桑歪了脑袋,“哼”一声:“我才不跟他们说这些,我只跟大郎哥说。”
沈大郎半晌说不出来话。
一想到他三个月不在村里,还不知那人得跟她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他就很担忧。
还好小丫头听话,后头果真没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他倒是长长松了口气。
跟锄头比起来,石头很不好用。
沈大郎抓着石头划拉好一会儿,才能划拉出一些土起来。
陈小桑看不下去,找了个小石头,在旁边”嘿咻嘿咻“帮他刨坑。
沈大郎把她往旁边拨:“你去一边歇着。”
陈小桑不乐意:“你一个人挖土太慢了,我帮你就会快很多呀。”
事实证明加她一个并没有快很多。
她力气小,划拉四五下才抵得上沈大郎划拉一下的土。
等他们扒拉出四棵笋子时,天已经快黑了。
沈大郎拍拍手里的土,将笋子沿着箩筐的边缘放好,就要带着陈小桑走。
打眼一瞧,陈小桑原本白嫩的脸上全是土。
他忍不住,揪起她的胳膊在脸上胡噜两下,显出原本的皮肤脸色了,才满意地带着她下山。
正是大家从田地里回来的时候。
扛着锄头铁锹的村里人瞅见他们两个脏兮兮的样儿,便逗起陈小桑:“你把衣服弄脏了,回家你娘得打骂你了。”
陈小桑得意地仰了脖子:“我娘最疼我了,才舍不得打我呢!”
逗她的人乐了:“不打你,得说你了。”
陈小桑就道:“我娘说我就说我嘛,又不是别人说我。”
众人一听,都不知道该羡慕谁了。
有人瞅见沈大郎背篓里的笋子,以为塞得满满的背篓里全是笋子,很羡慕问沈大郎:”能给叔家两棵笋子不?叔好这一口。”
不等沈大郎回答,陈小桑就道:“我们的笋子要拿去卖的,叔想吃我们便宜卖给叔呀。”
一听说要花钱,男人就舍不得了。
他便道:“你们在哪儿挖的,我自己挖去。”
沈大郎倒是不在意,将山上有竹林的地方指给他。
那人心动了,旁边的人赶忙劝住他:“别傻了,山上有狼,你可别为了几颗笋子把命搭进去。”
“大郎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都能进山找笋子,我还能不如他?”
其它人毫不给他面子:“他能挑着一担子水跑,你能成不?”
“别的不说,他会跑啊。”
“不止呐,他还会射箭,你瞅瞅他背上的箭。”
众人说着说着就把话题歪了。
陈小桑听得津津有味,偶尔插一句嘴:“大郎哥还打得过野猪,力气很大的。”
众人想到沈大郎之前扛着野猪在村里走的事儿,一个个夸得更起劲儿了。
沈大郎嘛,一点都不高兴。
他们不说陈小桑,他怎么找得出那个对她耍流氓的男人?
他将话题往陈小桑身上引:“我力气大,眼神没小桑好,她会找东西。”
果然,那些人又调侃起陈小桑来了。
“小桑这双眼睛哟,又大又水灵,村里就没人比得上。”
“谁说的,二树媳妇眼睛不是跟她挺像的吗?”
“哪儿啊,是她像二树媳妇……”
眼见着他们话题要歪了,沈大郎又蹦出一句:“郑先生夸她聪明,读书比男娃娃还好。”
陈小桑高兴得问沈大郎:“郑先生跟你夸我啦?”
沈大郎“嗯”了声。
郑先生不只一次跟他念叨,可惜了她是个丫头,算是夸吧。
“小桑要是不聪明,老陈家也不能把她送去读书呐。”
“说起来我大儿子也聪明,就是我没本事啊,挣不着钱,没法送他读书去。”
“得了吧,你儿子还没我大孙子聪明。”
几人就拌起嘴来。
从村学建起来,村里人看着去读书的孩子慢慢会写字,会背文章后,慢慢改了观念。
现在只要有点家底的人家,都想把孩子送去读几年书。
好歹跟小桑一样学会算数,往后托关系给在镇上找个账房先生的活儿。
当了账房先生就舒坦了,每个月有工钱,不用一辈子在地里刨食。
对于村里人来说,这就是人上人了。
因着去年大家挣了一笔,开春有不少人家把孩子送去村学。
这不,没送孩子去村学的人家倒是显得没能耐了。
有人不拌嘴,跟沈大郎商量:“大郎啊,你跟我们孩子也差不多大,都是一块儿玩的发小,感情也好,你跟你爹说说,少收点束脩,让我们的孩子也去读书呗。”
“我孩子比大郎还小三岁,是大郎看着长大的,你跟你爹好好说说吧。”
陈小桑惊住了。
沈大郎不是打猎就是在读书,最近还总是跟她爹一起下地,什么时候跟村里孩子一起玩儿过了?
不只是陈小桑惊住了,沈大郎也惊呆了。
他自认自己十三岁,还没资格看着别的孩子长大。
他也不揪出那个坏人了,带着陈小桑匆匆离开。
留下一群村里人看得直摇头:“这个大郎,真是不爱跟咱说话。”
有人帮着说话:“他一个读书人,跟你能说上啥话。”
“哎,要是村里的束脩便宜些,我孩子也能去读两年书。”
“咱们村学束脩算便宜的,你们是没去别的村学打听过。我老丈人村子也有个村学,一年光束脩,就得三两银子!”
众人听得倒抽一口凉气。
三两银子!
他们一天忙活到头也落不下这么多银子呀。
“这么一看,咱村学真是收钱少了。”
“可不是吗,我一说咱们村学的束脩,我老丈人村子好几户殷实的人家都说要把孩子送到咱们村学来呐。”
众人便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