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荷花羡慕着,陈小桑也觉得她家里太好了,直到二十七这天,她被所有人拒绝带去镇上。
新娘出嫁第三天要回娘家的,总得带上不少东西,李氏给了钱,让他们自己去买。
铁树开花的陈三树当然想跟自己媳妇待着,肯定不乐意带陈小桑一块儿去镇上。
去卖地黄的陈老汉更不乐意带化钱炉的闺女去了:“你几个嫂子要送年节,我得买好多东西,带不了你。”
陈小桑又怕自己被绑,就跑去找沈大郎。
自从入冬,沈大郎就待在家里读书了。
陈小桑跑过来怂恿他:“我们去山上挖药草挣钱吧?”
沈大郎问道:“你家不是有好几个挣钱的营生了吗?”
陈家在镇上卖卤肉的生意全村都知道了,上回傅老爷一来,大家也知道他们家在做地黄卖。
村里人一开始还惦记呢,等村里木匠进进出出陈家打了柜子和床,看了炮制地黄后连连摇头说学不会,村里人才歇了心思。
陈小桑小大人地摇头:“我得有自己的钱呀。”
沈大郎瞅着她:“你要钱做什么?”
“买牛呀,马上就要春耕了,我得赶着春耕前把牛买了带回家。”陈小桑兴致勃勃道。
“我家本来有钱的,都买了粮食啦,没钱买牛了。”
沈大郎听得心里发慌,他家粮食快吃完了,钱都被他爹拿去建村学了。
书也看不下去了,他拿了弓箭带着陈小桑上山了。
入冬后山上就没什么猎物了,周边的树都光秃秃的,沈大郎踩着落叶与枯草四处寻找。
他们运气好,走了没多远就找到一大片红色的花。
陈小桑高兴地扯了花瓣跟沈大郎介绍:“这叫款冬花,能治咳嗽的。”
能治咳嗽就能卖钱,这个道理沈大郎知道。
沈大郎蹲下身子摘花往带来的背篓丢,陈小桑就是坐在那个背篓里进来的。
“你怎么认识药草的?”
陈小桑毫不犹豫地应道:“我师父教我的呀。”
沈大郎不信地问:“我怎么没见过你师父?”
陈小桑凑到耳边,偷偷道:“我跟你说了你别跟别人说呀。”
沈大郎觉得自己也没谁能说的,就点头答应了。
就听陈小桑偷偷道:“我师父只出现在我梦里,我娘说我师父是神仙!”
沈大郎:“……”
他脸上写着“傻子”两个字吗?
陈小桑一本正经道:“你要是不信,你说说我怎么懂这些药草的呀?我才六岁哟。”
他这不是在问她么?怎么变成她问他了?
算了,他还是摘花吧。
瞅着他放弃了,陈小桑偷偷笑着,伸出小胖手去摘花。
没错,就是白白胖胖的小手。
这些日子,她又是吃排骨又是吃鸡,每天雷打不动一个鸡蛋,还要三天两头吃鹌鹑,脸上手上都有肉肉了。
不过自从四郎去服徭役,她家就只有她一个人有鹌鹑吃。
她可算明白了,钱给了她爹娘就拿不出来了,她要自己偷偷赚钱,得攒了买肉吃,还得买牛!
想到能买牛,陈小桑兴致更高,摘花的速度更快了。
沈大郎眼瞅着她摘花的速度都要赶上自己了,也不敢掉以轻心了,赶忙专心摘花。
他都是十岁的大人了,可不能输给一个孩子。
一个下午的时间,两人把那一片的款冬花都摘得差不多了,沈大郎背着背篓,牵着陈小桑的小手往山下走。
沈大郎本想第二天再去镇上卖,可小桑不愿意耽搁,他就带了陈小桑去药铺。
陈小桑进了药铺就高高兴兴跟药铺掌柜打招呼:“掌柜叔叔好,我们来卖药啦!”
药铺掌柜瞅见她笑得开怀:“你爹上午才来卖了地黄呐,你怎么没跟你爹一起来呀?”
陈小桑扒拉在柜台上,笑眯了眼:“我去摘款冬花了呀,掌柜叔叔收不收呀?”
有药上门,掌柜自是要收的。
他接了沈大郎那一背篓款冬花,仔细看了,便笑道:“你怎么不炮制好了再拿来卖啊?是不是不会炮制了呀?”
总算有她师父不会炮制的药了吧?
谁料陈小桑却道:“款冬花要用干草水浸,或者蜜水炒,我家没有嘛。”
掌柜愣了:“还要用蜜水炒?这有何道理?”
陈小桑解释道:“蜜炙后药性温润,能增强润肺止咳的功效呀。”
掌柜仔细一琢磨,越想越妙:“是这个理……是这个理……你师父他老人家可真是……了不得啊!”
被夸的陈小桑骄傲地挺起胸膛:“这不算什么啦。”
她懂的很多的,留一点以后再夸嘛。
瞅着她得意的样子,沈大郎眼皮直跳。
人家又没夸她,她这么高兴做什么?
掌柜款冬花秤了,一共六斤,他看在陈小桑教他一个新的炮制法子的份上,给陈小桑五十文一斤的价钱。
拿了三百文,陈小桑喜滋滋的,也不走了,就趴着看掌柜的:“你还要不要学别的炮制法子呀?我知道可多了,要不卖给你呀?”
掌柜笑呵呵拒绝:“我可不知道哪些我不知道,等往后碰上了你再教我,成不?”
想着以后还有,陈小桑也满足了。
数了一百五十文给沈大郎,自己拿了一百五十文,拽着沈大郎往外走。
到门口了,又跑回来,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悄声道:“我来卖药的事不要跟别人说哟,特别是我爹和哥哥们!”
掌柜觉得好笑,还是点了头:“行,我帮你保密。”
陈小桑高兴道:“这可是我们的秘密呀。”
被她童言童语逗得乐不可支的掌柜连连点头应下了。
陈小桑满足了,将小手伸进沈大郎的大手里,高兴道:“我们去县衙看牛吧?”
沈大郎瞅瞅天色:“这会儿去镇上天要黑了,你家人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陈小桑瞅瞅天色,也知道不能再去了,只能叹息一声:“那我们去给你买粮食吧,你都有钱了。”
有一百五十文的沈大郎觉得这点钱买不了多少粮食,可拗不过小丫头啊,只能带着她去粮食铺子。
隔得老远就瞅见粮铺竖起一块牌子,沈大郎看清上头的字时脸色不好看了。
陈小桑只认识“三十”两个字,就问他:“上头写的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