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多的城市,万籁俱寂。
月光如水为夜幕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郭婶双手踹在袖子里,踩着月光匆匆而行,在地上拖出一道纤瘦的身影。
路过一个静谧的街角时,似乎是心有所感,不由自主的抬眼朝着左前方一栋办公大楼的阴影处望了一眼。
一辆看上去很眼熟的黑色商务车就停在那里,她下意识的放慢了一点脚步。
恰逢其时,远光灯陡然亮起,直接打在她脸上。
强光的刺激下,她本能的抬起手挡在眉梢,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随后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打开车门,径自朝自己走了过来。
人影渐近,她很快就认出了来人。
“郭婶,这么晚出门,我家先生担心外面不安全,让我来接你一下。”
讲话的正是黑熊,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郭婶说道。
看似客客气气,可她分明察觉到黑熊似乎话中有话,绝非真的是来接她那么简单。
“难道是我暴露了?”
她心里陡然一沉,第一时间冒出这个念头。
深更半夜出现在大街上本来就是件很诡异的事情。
况且她自知自己做的事情对沈策夫妇意味着什么,又怎会不心虚?
当天黑熊众目睽睽之下溺死刘妈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手段之狠厉让她一想起来就不免一阵心惊肉跳。
郭婶强装镇定,艰难的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轻轻点了下头。
跟随黑熊坐进车里,赫然发现沈策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车里的气氛压抑,冰冷,令人窒息。
郭婶感觉连呼吸都开始有些急促。
车子启动,急速前行。
郭婶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显然并非往沈家宅邸而去,心也跟着渐渐沉到了谷底。
一路无话,从她上车将近二十分钟,沈策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讲话。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她心惊胆颤。
“啊?”
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个带有疑问的音节。
可回应她的依旧是一阵死寂。
“到了,下车吧。”
抚月湖畔,一片黑压压的小树林旁边,车子骤然停下,黑熊扭头对她说道。
她默默咽了口吐沫,稍作犹豫,硬着头皮推门下车。
环顾四周,波光粼粼的湖面折射出冷冽的月光。
一阵寒风掠过,树林里传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动。
沈策一步迈出,下车后匆匆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走到湖边站定。
“依山傍水,是个好地方。”
“啊?!”
郭婶惊魂不定,双腿不自觉的打起摆子,故作懵懂的发出疑问。
当啷!
正当其时,身后传出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瞳孔倏地放大,登时汗毛倒竖,一股寒意直冲脑门儿。
黑熊手持铁锹已经开始在一旁开始挖坑,挖坑......
他想干什么,不言自明。
她脸色惨白,状若癫狂冲着沈策叽里呱啦一阵怪叫。
沈策没有兴趣去拆穿她。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不动如山,充耳不闻。
扑通!
两分钟后,郭婶发觉对方压根没有理会她的意思,直接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再次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怪叫。
沈策仍不为所动,目光深远的望着一眼看不到边的抚月湖,宛如一尊石雕。
“先生,好了。”
十米开外,黑熊拄着铁锹道。
郭婶头皮一阵发麻,惊慌失措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旋即收回视线,望向沈策的背影,终于开腔。
“我说,我都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想死。”
“是三小姐,不,是澹台熏儿下毒毒害了嫣然小姐,都是她指使的,跟我没关系。”
“我要是不做她会杀了我的,我只是个下人,没有办法。”
“哦,对了,还有这个。”
她慌忙从怀里摸出澹台熏儿给她的那两瓶毒药,哆哆嗦嗦的举在手里。
“刚才她又胁迫我毒瞎嫣然小姐的眼睛。”
“我是被逼的,求你饶了我.......”
没有人不害怕死亡,在巨大的压力下。
郭婶一股脑的把澹台熏儿出卖的干干净净。
“她为什么要对嫣然下毒?”沈策问道。
“因为嫣然小姐是从外面领回来的,嫣然小姐被带回澹台家后,家主就对她百般宠爱,因此冷落了主母,还有她的两个孩子,哦,就是澹台熏儿跟澹台景昶。”
“所以他们从小就嫉恨嫣然小姐。”
“还有就是,当时主母还以为澹台嫣然是家主跟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因为这件事一直郁郁寡欢,直到临终前都死不瞑目。”
“所以澹台熏儿把这些账都算到俨然小姐头上,所以才.......”
郭婶以前就是澹台熏儿母亲身边的仆人,对这些倒是一清二楚。
澹台熏儿的母亲是一个极其偏执的人,对于澹台海在外面找女人这件事一直不能释怀。
尤其是澹台嫣然时不时就出现在她面前,更是让她心思郁结。
沈策眉梢微挑,立刻从她的话中捕捉到一些与此前的判断可能有些出入的讯息。
“所以?嫣然并非澹台海的亲生女儿?”
“不是,嫣然小姐跟家主没有丝毫血缘关系。”
“这是澹台熏儿偶然间发现的秘密,不过这让澹台熏儿更加怨恨嫣然小姐,而且与家主的关系这些年也闹的很僵。”郭婶忙回道。
“还有呢?”沈策沉吟了稍许继续问道。
“还有......我知道的只有这些。”郭婶低着头,惴惴不安的努力回忆了一下道。
“嫣然的亲生父母是谁?”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就是个下人,澹台熏儿嘴巴很严,从来没有跟我透漏过这些。”
“不过我倒是听到一些风声,据说是某个大人物,至于究竟是谁,我就真不清楚了”
她粗重的呼吸着,使劲摇摇头道。
沈策沉默了片刻,转身朝车边走去,中途吩咐黑熊。
“给你十分钟处理。”
闻言,郭婶顿时愕然,连忙跪爬着跟了过去。
“我知道都已经说了,为什么还要杀我?”
“不要杀我,求您饶我一条贱命......”
“......”
嘭!
沈策钻进车里重重关上车门。
十分钟后,黑熊上车,脱掉手套,汇报道,“老调重弹,没有新鲜的东西透漏出来,看来她知道确实只有那些。”
沈策点了下头,“她死的不怨。”
“这个怎么处理?”
黑熊晃了晃手里那两瓶毒药问。
“收好,还给它的主人。”